天色刚擦亮,顾知夏就起了身,胡乱洗漱一番,就坐在帐子里发呆,连士兵端了早膳进来,也没发觉。
“顾姑娘,用早饭了,顾姑娘?”
顾知夏猛地回过神来,迷茫地看向士兵,脱口便问:“这几日,殿下怎么样了?身子可痊愈了吗?”
士兵将饭食摆在桌案上,扫视她一眼,淡淡地答道:“殿下已经大好了,不劳姑娘操心,您还是操心操心你那些大荣的同伴吧,过了今日午时,他们可就要去见阎王了。”
大荣的同伴?
顾知夏心下一惊,却又不明所以,一把拽住士兵,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我大荣的同伴?”
“姑娘就不必装了,上回你冒着生命危险窃取军机,送到大荣,立下大功,在得闻你要被斩首,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救你,如此便正好落入殿下的圈套里,”士兵似乎是觉得大事已成,没必要对顾知夏隐瞒,故而毫不隐瞒,“殿下早就算准了,在雁山布下天罗地网,保管叫那些大荣人有来无回!”
闻言,顾知夏瞬间如同跌入冰窖,浑身冰凉,心脏也骤停了几拍,险些背过气去。
原来这段时间里,景天照是在布这么一个局!
杨志安若是得知她即将被斩首,必然亲自来救,如此说来……
顾知夏来不及继续往下想,霍然起身往外跑去。
然而刚到门口,就被追上来的士兵拽住。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要去雁山!”顾知夏想甩开士兵的手,却使尽力气也无法挣脱,“放开我!”
士兵并不客气,立即将她拉了回去,并守在门口,严肃道:“殿下吩咐过,不允许您离开营帐半步,你还是乖乖地待着吧。”
顾知夏心急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眼角余光忽然瞥到桌案上一把昨夜刚削完水果用的刀,趁士兵不备扑过去,抓在了手里。
“姑娘做什么?”士兵并不惊慌,实在是一介小女子,就算拿了刀在手里,也远不是他的对手,无需惊慌,“难道你还要对小人动手不成?”
“快放我出去,否则……”顾知夏当然不会这么自不量力,他当即一反手,将刀对准自己,抵在了脖子上,“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下子,士兵终于慌了。
殿下嘱咐他好生照看顾姑娘,不得让她受任何委屈,显然还十分看重此女,都舍不得她受委屈,如何能舍得她死?
她要是死了,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
“姑娘冷静,千万冷静,不要乱来,你要什么,尽管跟小人说就是,何必这般自残?快把刀放下来!”
顾知夏知道自己算对了,便愈发不能放手,上前两步威胁道:“立刻帮我准备一匹马,我要出营,还有,告诉守营的人,不准拦我,否则我就叫你们抬我一具尸首去见殿下,快去!”
“这,这……”士兵简直要哭了,这份差事不好做啊,不论他做什么选择,最后都要受罚,这可怎么办呢?
“你还不快去?当真要逼死我才算吗?”顾知夏怒然瞪着士兵,急得掌心一个劲出汗,十万火急的事,她等不了了。
士兵暗忖,放她走,殿下回来后,顶多是罚他挨一顿打,倘若把人逼死了,他这颗脑袋不搬家可就有鬼了。
权衡轻重后,他决定选择前者的后果。
“好,你别激动,我这就去安排,千万不要伤害自己!”说罢,急忙跑出营帐去办事了。
只消一盏茶的工夫,士兵便把一切安排妥当,顾知夏纵马狂奔,顺利地出了辕门,直奔雁山而去。
她赶到的时候,午时已经过半了,烈日照在身上,却根本感受不到半点暖意,山风吹来,血腥味扑鼻。
顾知夏暗道不妙,立即奔向山脚,见到的却是大队的岐军以及遍地鲜血和尸骨,死尸身上穿着的,是大荣装扮,她顿觉浑身的血都要凝固了,眼前一阵眩晕,几乎要窒息。
来晚了,她来晚了。
“知夏,你怎么来了?”
景天照从人群中走出,先是惊讶,之后便是一脸讥诮。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大荣的身份,要来阻止我擒敌吗?”
顾知夏勉强镇定,深吸了一口气,握紧缰绳跃下马来,望着景天照。
“两国和平相处,过太平日子,难道不好?为什么你就非要挑事?”
景天照道:“我说过了,岐国跟大荣水火不相容,不是岐国亡,就是大荣亡,不可能和睦相处的,知夏,你不该这么天真。”
“天真,是啊,确实是我太天真了。”顾知夏不禁自嘲,她还真以为岐国吃了败仗之后,就会收敛一些,至少等些时日才会再闹事,想不到这些人如此尚战,没过两月就又要挑起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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