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澜灯离去后,耐不住性子的重鹤忍不住发问,总觉得今日的二人,说不出的奇怪。他知道大哥今天偷偷到那里去了,“不会太久了”,前几天他是这样说的。也许吧,希望能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他好像期待,却又隐隐害怕着。
“他们似乎准备动手了。”方施完针还未坐定,趴伏在榻上的风晚眠平静地开始分析现在的局势:“如今,领侍卫内大臣福信已纠集了宫内势力,蠢蠢欲动。各方兵马,表面上看来是大皇子倒与二皇子平分秋色,至于这底下的暗子……不到万不得已想必不会轻举妄动,我们清楚便是,毋须过分顾忌。”他抬起头,略一沉吟,又道:“此刻,其他未站阵营的臣子,大都是坐山观虎斗,不会再出面趟这趟浑水。”
“宫内外看似一场平静,实则已可见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了。”重鹤凭着这几日从风月楼那打探来的消息,再结合大哥所言,似乎一场腥风血雨就要临近了。
“只恐……”风晚眠强撑着坐起,眉间透出一股隐忍之色。
“大哥是在顾忌些什么吗?”重鹤担忧地问道,尽管心中明白大哥大抵不愿多说,只是问不问在他。
“我们只在铲除外戚福氏的势力,希望不要累及旁人。”
“真到了那时,只怕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重鹤扶他坐在床沿,细心地替他宽衣。他半掩眉目,言下之意很是明显。
“到了那时再说吧。眼下……只望各方均衡暂时不要打破。”
“大哥操劳了,好好休息,不要多想,重鹤等你睡着了再走。”说着,替他压了压被角,握着他的手又不由紧了几分。
“嗯。”风晚眠低声回应,疲倦地阖上了双眸,片刻便进入了梦乡。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有握着重鹤的手才能安心入睡。不是怕自己遭人暗算,而是担心重鹤不再自己身边,不能时刻护他左右。
“睡吧。”重鹤很自然地在他耳边私语道,确认他睡得沉了,才小心地松开他的手,将它轻柔地塞进被窝里,生怕惊扰了他。
庭中月光皎皎,空明如水。
一人黑衣黑发立在暗处,黑巾更将面目掩去,只露出一双犀利的黑眸。
他警醒地注意周围的一动一静,直到他要等的人进入庭院,才从暗处现身。
“商,别来无恙。”来人冲着黑衣人打着招呼,言语间听不出情绪。
“重、鹤。”黑衣人缓慢地从口中吐出二字,似在咀嚼这两字的真伪,末了,才十分扫兴地评价道,“真是个庸俗的名字,还不如‘决’来得雅俗共赏。”说完便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轻着点,你想让全建康的人都知道你来了这吗?”重鹤慌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交代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唔……唔……”祁商不满地眨了眨眼,示意重鹤先放开他的嘴。
“由我出马,还怕有查不到的事?好歹我也是排在你前面的商。至于要不要让全建康的人都知道我来了风月楼,恐怕小决儿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吧?”他挑逗似地轻擦过重鹤的下巴,调笑地回答。
“进……进屋说。”重鹤红着脸说道,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日后枯茗有机会见了祁商,才醒悟到自己师傅的邪气是来自于哪里了。那分明是和他学了个十成十。
进屋后,祁商倒不再调笑,正儿八经地说着事。
“与你想的倒也不差,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的母亲也是有身份的人!”
好奇心被勾起,重鹤抬起一直不敢正眼看他的视线,探寻道:“噢?你倒说说是何人。”
“不妨一猜。”他偏生卖起了关子。
“莫非……”
“正是!”知道他提的是谁,两人这会儿倒是难得的心有灵犀。
但看重鹤的双眉不但没有舒展,反而更聚拢在了一起。
“你不觉得这是好事?这样一来便不用担心她的存在会坏了你们的事。”祁商见他这样,也不由双眉紧锁。
“我倒不怕她在宫内会擅自掀起什么波澜,只怕我大哥他……陷得太深。”
“她的下落呢?”重鹤问的是枯茗的母亲——栖墨教的前任圣女。
“还在查,一有消息我会立马派人通知你。”
“真是没想到,我们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重鹤好像一下子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放宽心,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有事再联系我,近段时间应该都会留在建康。”祁商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提上面巾,一个闪身,人已跃出了墙头。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明明有门也不愿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