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朝露独自伤心一会,又觉得在导师这里掉眼泪没有道理,遂擦了泪,想心情轻松地陪导师说会儿话。正要张口跟导师说这次下去的所闻所见,病房门忽然推开了,楚雅居然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吴若涵的母亲苗雨兰。
邓朝露怔住了,床上的秦继舟也怔住了。
楚雅倒是反应很快,一点看不出她跟导师怄过气,倒让人觉得她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一直在精心照顾丈夫。见邓朝露在,楚雅乐呵呵说:“小露也在啊,不是去县里了吗?”不等邓朝露说什么,马上来到病床前,看了眼液体,体贴地问秦继舟:“现在好点了吧,我说让你休息一段时间,不要那么卖命,你就是不听。你累倒不要紧,惊动这么多人来看你,我还担待不起呢。苗主任在省里开会,听到消息非要来看你……”说着,目光看向苗玉兰那边。
秦继舟扭过头,对妻子的伪装能力他早就烦透。以前见楚雅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他还提醒几句,教她如何做人。“你是知识分子,不是马屁精!”这是他的常话。后来见楚雅根本听不进去,阴阳功夫好得了不得,比马屁精还马屁精,尤其见了那些手握权力能利用能给她带来好处的人,楚雅那张脸,简直比戏谱还丰富呢。秦继舟的心死了,他是一个容易对人和事物死心的人,犹如他在专业方面的倔劲。对一些事物过于执着的人,对另一些事物就过于疏淡。
秦继舟叹一声,身子一转,掉给楚雅一个背。爱咋表演咋表演,他只当看不见。
楚雅才不在意,一张脸笑着,手脚不停地忙活,说出的话既体贴又暖心,听得一旁的邓朝露直起鸡皮疙瘩。
苗雨兰装糊涂。这夫妻俩怎么回事,她比谁都清楚,笑吟吟走过来,跟秦继舟问好,然后询问病情。秦继舟本不想说话,但又不能冷落了苗雨兰,大家都是老熟人,又有日常的工作联系,只好勉强着回答几句,强调说不要紧,输两天液就好。然后跟邓朝露说:“柜子里有水果,拿给客人。”苗雨兰才像是发现邓朝露,略带夸张地说:“是小露啊,漂亮得我都认不出了,怎么,是咱们小露在当陪护?”
邓朝露恐慌地摇摇头,压根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苗雨兰,更没想到苗雨兰会说出这话,一边尴尬着问苗阿姨好,一边给自己擦汗。
苗雨兰居高临下地看着邓朝露,邓朝露拘谨的样子令她开心,失落的表情更让她获得某种满足。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一时表情丰富,大约是欣赏够了,腰肢扭着走过来亲热地拍了拍邓朝露的肩:“看看,一天一个样,当年我就说,小露是美人坯子,瞧现在漂亮的,我都快要嫉妒了。”楚雅也声音夸张地说:“谁说不是呢,将来谁娶了我们小露,那才叫福气。”声音既亲切又和蔼,宛若母亲在夸赞女儿。邓朝露脸蓦然一红,这样的话她已听了不知多少遍,每听一次心里就要痛一次。楚雅一点不在乎邓朝露怎么想,跟着又问:“对了,海洋呢,他怎么没一道来?”
“海洋是谁?”苗雨兰好奇地问。
楚雅幽幽一笑道:“忘了跟你说,小露新交的男朋友,人家也是博士,河海大学毕业的。对了,章副所长对他可器重了,是不小露?”
苗雨兰呀了一声,像是听到一个很振奋的消息:“那我可要跟她妈妈道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