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照做,那幅画后面竟是一个暗格,无欢从暗格里面取出一只木盒,端出来放到薛老手边。
“这是你爹托我交给你的东西,放在我这儿,这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
无欢微怔,却也没着急打开。
“你爹,还让我,转告你,不要,报仇。他早便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放不下,你。”薛老气息越来越急促,渐渐有些喘得厉害。
无欢慌忙替她拍着胸口顺气:“薛爷爷,您先不要说话。”
“有些话,我怕,不说,便,再无机会。”薛老偏过头看看她,“你是个好孩子,一辈是一辈,大人的事,不要牵连到你们小辈,放下仇恨,才能,解脱啊。”
“是是是。”无欢慌忙点头,胡乱的应道,“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您,只要您能好起来。”
“铃铛啊,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生。”薛老勉强抬了抬手指,指着她的手臂,“那疤,白玉,膏……”
“好,我保证不会轻生,身上的疤我也会去掉,我不会再惦记着报仇了。”无欢抹了一把眼泪。身上的疤她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竟不想这些薛爷爷也是知道的。
她可以说是薛爷爷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她或许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对爹爹撒谎,可是却从不敢对薛爷爷撒谎。因为薛爷爷太聪明了,只要她撒谎,薛爷爷一眼便能看穿,然后一脸和善的盯着她,顿时让她无处遁形只好全部招来。可谓屡试不爽。
这些疤无欢之所以一直留着,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顾家的仇还没有报,自己不可轻生,不可让仇人逍遥法外!
“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走啦。”见无欢点头答应,薛老竟是满意的叹了口气,“还有……”薛老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无欢只能依稀看见他嘴唇在上下阖动,于是凑上前,将耳朵附在薛老嘴边仔细听着。
薛老说了几个字,无欢愣在了那里,还没来得及反应,薛老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却是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
“薛爷爷”无欢心神俱裂,看着薛老安然慈祥的面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无欢趴在床边,终于放声大哭。
薛老的丧事是薛奶奶亲自操办的,恭亲王齐骁也派了人来帮忙打理。依薛奶奶的意思,毕竟是大过年,不好让这白事影响了人家过年的气氛,怕人家也会觉得不吉利,所以并未声张,知晓此事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丧事办得很简单,先在家里停三天,然后出殡,棺木和坟地都是老早便选好了的,毕竟二老都上了年纪又没有后人,怕万一谁有个什么事来不及准备,所以都提前备着,倒也并不慌乱。齐商跟着忙里忙外,无欢一直陪着薛奶奶,生怕她再出点岔子。
守灵的三天,无欢一直没合过眼,看着齐商跪坐在蒲团上有些打瞌睡,便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后者惊醒见来人是无欢,顿时有了些精神:“怎么样,薛奶奶睡下了?”
无欢摇头,在旁边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往面前的火盆中扔了一叠纸钱,“薛奶奶说睡不着,干脆去厨房做东西了,说明日出殡的祭品要用。”
“这些让下人来就行了,她现在……”齐商脸色也不大好,几日没睡,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上也有青色的胡茬。
“索性有下人看着,不必担心。薛奶奶心里不好受,但不愿让人看出来,找点事做,总比呆在那里胡思乱想的强。”
“唉,也是。”齐商叹气,薛老就像他自己的爷爷一样,如今人走了,他心里也难受得紧,已经背着人哭了好几次,眼睛肿的跟鱼眼睛似的,里也全是血丝。
“你去睡会吧,这里我守着。”无欢见他一脸疲惫,说道。
“还是你去睡吧,你身上伤才好,可别又累病了。”齐商看着她越发削尖的下巴,有些心疼。
“我睡不着。”无欢摇头,顿了顿,开口,“薛爷爷,知道我是谁。”
“嗯。”齐商并不吃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你告诉他的?”无欢转过头问。
齐商摇头,“他自己知道的,然后还特意跑来告诉我,叶无欢就是当年的小铃铛。”
“何时的事?”
“就你挨打的时候,但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认出你的。”
“哦。”两人就这么跪坐着,谁也没心情开口说点安慰对方的话,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沉默不语。
“薛爷爷不在了,我担心薛奶奶,所以我想搬出来和薛奶奶住,你说呢?”无欢突然问道。
“这当然好,虽然薛奶奶不一定知道你的身份,可她一向喜欢你,你和她住在一起,我也能放心些。”
两个人就这么跪坐在蒲团上,只有火盆中偶尔燃烧的银丝炭偶尔发出轻微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