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井边本来搭了一个木架,用以悬挂取水的吊桶,水既不能饮用,为了给石板挪地,也早拆了。
蓝图道:“三位稍等,我去拿吊桶。”常火火道:“那用那么麻烦。”俯身一拳击向井里。他这一拳看着平淡无奇,可井下就似丢进一挂长鞭,劈里啪啦作响,一股水箭激喷而出。
常水水张嘴一吸。常水水急喊道:“老黑,别妄动,小心有毒。”话没说完,早被常水水喝进两口。
常水水闭上眼睛,默运内动,潜心感应,突然“咦”了一声,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奇了怪了。”
常火火问道:“什么情况?”常火火道:“好像是‘黄泉阁’的‘凝血散’。那帮兔崽子虽然胡作非为,按说不致祸害无辜百姓?”
蓝图略有所闻,知道“黄泉阁”乃一个甲子以来,江湖上最大的黑道帮会,手段极是凶残。只是据传五十年前被“武林道”剿灭,早已消声灭迹。至于与雁门关井水下毒的关联,人家既猜不到,眼下也不是他关心的重点,问道:“不知前辈可有解法?”
常水水当即盘膝坐在地上,运气逼毒,即便以他的修为,面对此毒,也不敢轻易托大。
常火火沉吟道:“这毒依剂量而论,中毒越深,潜伏越长,最长可达三年,到时全身血液凝结,必死无疑。如果真是此毒,此间中毒的人,只怕不在少数。”
蓝图想到自已之前也有饮用,不安的道:“借问前辈,中毒的除了目前溃痒,还有一些什么症状?”
常火火问道:“那些病发的是否从手脚开始皮肤暗红?”蓝图点了点头。
常火火道:“这就对了。所谓溃痒,手脚为肢体末梢,素性最易堆积,血液一旦凝滞,风毒难以散去,显之皮表,是以奇痒难忍,一抓便溃,又因新血难至,所以无法自愈。至于早期症状,通常手脚沉重,行动迟缓,那是因为血液开始凝固。”
蓝图脸色一变:“那前辈可有解法?”常火火道:“据传神医‘刘鲁钦’医术登峰造极,可移肢体,可换人血,要是能够换血,自然无碍。只是刘老头云游四海,形踪不定,便是老白我都快一个甲子没有见过了。”
蓝图神色一黯。这些武林中的奇人异士,就和陆地神仙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找到人家换血,先不说人家愿否,单是寻找便千难万难。再之此地成千上百的人中毒,又那有那么多血可换?
常火火又道:“当然,若有上百年功力的人出手逼毒,虽然麻烦了些,终也可解。”蓝图心想那样的高手,可上那去寻找?怕是比之换血,还要更加难求。”
齐天见蓝图神色黯淡,不由问道:“蓝兄也中毒了?”蓝图强颜道:“人生终有一死,那也没什么好怕,只是蓝某没有死在沙场,却命丧宵小的暗害,太也憋屈!”
常火火接着道:“除此之外,要有那些灵丹妙药作引,老黑我倒能配些解毒的药方。”
蓝图脸色更黯,传说那些灵丹妙药,都是几百年开花结果,千年难遇,要想求之何异登天?
齐天突然问道:“‘白泽丹’呢?”常火火耸然动容道:“可是十大奇丹之一的‘白泽丹’?此丹可解百毒,自是轻而易举。可‘白泽丹’存世无几,如此稀世珍宝,谁肯拿来救几个不相关的军民?”
齐天之前听常水水说到换血,心想血既能换,自可入药,当即道:“在下往前有缘,得服‘白泽丹’,不知其血能否当作前辈所说的药引?”
常火火望了齐天一眼,见他神态真切,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慈心,不由微微动容,沉吟道:“‘白泽丹’虽能解百毒,可丹药散入血脉,药性势必大减。此间中毒人数又巨,所需之量极大,加之你眼下无法运功调养,失血过多,只恐危及性命。”
蓝图嗫嚅半响,终于欲言又止。虽说人命关天,可要人家舍身相救,实在难以开口恳求,此间成千上百的人命虽然重要,可人家的性命同样珍贵?
齐天笑着道:“这个还劳前辈悠着点了。”他出身王府,从小沐浴祖德,澡雪精神,虽然年少跳脱,也曾作出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可为人处事,总在法度之内。
及至奉了祖母遗命,踏入江湖,所交所识,尽是豪情盖天、侠义无双之士。譬如白惊天为解边关粮危,不惜背负骂名,舍身成仁;刘柱中在杭州城外甘身殉职,淡定从容。师父为救自已,奋不顾身;黄清与彭定安为了天下苍生,肝脑涂地;就是凌见思图谋不轨,也能敢当敢担。
那些人或慷慨豪迈,或忠肝义胆,那怕大奸大恶,却无一例外的置生死于度外。
他耳濡目染,只觉大丈夫生当如此,即便杭州遇刺,命在旦夕,也宁死不去。这几百人的性命,比之国之柱石的黄清,在他心中的份量虽然颇有不如,可若贪生畏死,想来在生的固要唾弃自已,死去的往后相见,也要羞与为伍。
蓝图心潮澎湃,虎目含泪,哽声道:“蓝图谨代雁门关满城军民,叩谢公子大恩大德。”说着便要跪拜。
齐天连忙扶住道:“蓝兄切莫客气。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若非蓝兄和一众军民守土御侮,那来这天下太平?人在城在,城在国在,此便兴亡之事!在下适逢其会,能尽绵薄之力,可谓责无旁贷。”
常火火拍着齐天肩膀,赞不绝口:“好兄弟,像你这般年纪,便有如此的胸襟,老白我一把岁数,也都活少见。佩服!佩服!”
他这话虽有不少奉迎的成份,可少少年纪,便知家国大义,更能舍身救人,却也绝非常人能及。
齐天道:“此事就是前辈遇见,以前辈的侠骨仁心,自也不会袖手旁观。”
常火火摆了摆手道:“可别给我戴高帽子,老白我一时兴起,偶尔帮帮别人,倒也有过不少。要我割血相救,当今天下,除了老黑和少主,别人那可休想。”
常水水突然长身而起,哈哈笑道:“老白,这辈子算你这话有点良心。”笑声舒畅,甚是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