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您这谏文还没写完吧?”
苏绍元拿回张翔手中的谏文,然后再次坐了下来,把谏文摊在了石桌上,拿笔沾上了墨,然后抬头看着张翔:“明恒,老夫这篇谏文是写给汴京紫(diàn)阁周邦安的,老夫如今已远离朝堂,不能亲自送到皇上手中,这谏文太过重要,老夫也唯有对周邦安信任,这谏文交给他,他会斟酌其中,进行考量,再考虑可否执行,然后才会交到皇上手中。”
“那他若是不交呢?”张翔皱了皱眉。
苏绍元摇摇头:“这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夫曾跟他共事,对他还是有些许了解的,虽已八年未见,可老夫也知道,他这人应当是喜欢做这种事的,如他能看明白谏文中的内容,他必会将谏文上交皇上,让皇上下令在汴京实施,只有汴京实施过后可行,皇上才能下令遍及全国,否则,别无他法。毕竟这法子只有我见过,往后老夫也会联合谭伯懿一起在平州实施,可即便如此,这样的力度是小之又小的,我们所及之处也只有平州城,南楚这般大,除了皇权有力量,别的都无法办到。”
“况且…”
说到此,苏绍元微微蹙眉:“况且此法子有可能会掀起大多儒学士族的反对,大多都会视其为异端授学之道,老夫毕竟曾在朝中,要理解不少的事(qg),但诸多一生追求学问的儒学大家,本质上就是个老顽固,跟他们是说不明白的,即便最后皇上采纳了这篇谏文,可一旦这些老顽固上书反对,迫于诸多地方士族的压力,恐怕也难以实施。”
“不错。”张翔明白的点头。
平州是苏绍元的地盘,以他的力量也才能在平州实施,但更多的是那些没上过朝堂,别的地方的老顽固,这些人一生都在研究儒学,此法在一定的程度上其实是违背了儒学授学之法的,那些老顽固怎肯让这样的事(qg)发生?
这也就是儒学科举‘度’的弊端所在。
在这个时代中,科举的制度已经把儒的地位抬高到了独尊的高度,这些心高气傲,狂妄自大的老顽固是不(yun)许有别的东西出现的。
苏绍元与那些老顽固不同的是,他曾在紫(diàn)阁任职,懂得变通之道,所以他觉得周邦安也会如此,这也就是苏绍元能够接受他这些东西的原因。
如果这个人换做谭伯懿,恐怕张翔就没机会做这么多了。
苏绍元要如何与谭伯懿交涉,张翔不知道,这是苏绍元的事(qg),他也没资格参与。
他缓缓道:“所以苏老的意思,就是想交给周邦安老先生,让他自行决定。”
苏绍元点点头:“也只能如此,老夫能做的也只有这个平州,周邦安要如何抉择,就看他个人的想法了,若最终不行,那老夫也没办法了。”
张翔宽慰道:“苏老不必忧心,这不是您一个人的人,您能做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
苏绍元笑着:“老夫只是不想让这样一个有机会革变的授学之道掩于尘埃。”
“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走一步,看一步,明恒,老夫这篇谏文接下来所留的地方都是给你的,老夫知道你心中有大志,可不能就这么埋没了,快点说出来,你说得越多,说不定这周邦安就会越心动。”
“苏老,暂时不用了吧,这毕竟太惊世骇俗了,明恒怕这周老先生接受不了,说我是个异类。”
“怕什么,天塌下来老夫先给你顶着。”
“那…我就再说一点点?”
“……”
然后,在苏绍元的‘威(bi)利(you)’下,花了近两个时辰,苏绍元才终于完成了这篇谏文。
张翔说的同时,他写的同时,也同时在一阵阵惊讶中。
别说周邦安了,就连他都觉得真的太惊世骇俗。
什么知识等级划分,书籍等级划分以及细化类别的分类,算数学,格物学等等。
算数,苏绍元还能接受,但格物要作为主要学科来学苏绍元真的无法接受。
格物那是被儒家所排斥的,甚至鄙视。
哪怕张翔用了近半个时辰来给他解释格物学的规律,苏绍元都觉得是在听天书,认为他疯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还争论了近一个时辰,最终以张翔让着他而败北,毕竟苏绍元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了,张翔可不想他一口气提不上来。
苏绍元再怎么能接受,始终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的,所以最终,苏绍元没有把这个写上去,只写了张翔所说的一些关于算数的用法和运算法。
这些是在张翔根据这个时代现有的算数基础下所加上的低等数学的范畴,能够完善不少现有算数的空白,光是这些东西,就足以让不少人学很多年。
算数在这个时候只能算六艺之一,并不算真正的学科,也没被纳入科举制度,学这个的大多都只是一些(ài)好之人。
若能够让算数成为书院主要学科,也算是不错的了。
写完后,苏绍元小心翼翼把这篇谏文收起来,然后好奇的看着张翔:“刚刚与明恒一番理论,没想到明恒还懂格物一道。”
“略懂罢了,苏老既不喜欢,便不提了。”张翔摇头,他不想再跟苏绍元说这个东西了,以免一会儿又争论起来。
“嗯。”苏绍元点点头:“格物一道毕竟不是正道,明恒有此时间,用来与老夫钻研这授学一道,岂不是更好。”
“苏老说得是,是明恒太天真了。”张翔连连点头。
确实是他太天真了,早就不该说的,苏绍元的接受能力还是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