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城外往北二十里外,有一个小山坳。
这里原本是一个有着数十人的小村落,但在西金占领颍州城的前几天,这里的百姓就被颍州城出来的士兵让迁移走了。
在西金占领颍州城后,方圆数百里的地方,都被西金士兵洗劫一空,这个小村落也没能幸免。
此时的小村落已经破败不堪,茅屋坍塌,村口的柱子也拦腰折断,原本宁静祥和的小村庄在这天,已经成为了一个死村,一点人迹都没有,异常的荒凉。
其实不止这个小村落,方圆百里之地都是如此。
仅仅十天的时间,西金士兵过处,寸草不生,已经被洗劫得只剩下荒土。
小村落东侧有一条小河流,此时一名黑衣女子刚刚从河中装了一葫芦水,然后返回了村落的一个小屋之中。
小屋中还有两名中年男女,他们是一对夫妻,其中那个大叔的腿已经断了,吊着拖在地上,已经毫无知觉,而那名大婶正往他的嘴里送热粥。
女子走进来后,把打来的水递给大婶:“大婶,来,给大叔喝点水。”
“多谢姑娘,姑娘救命之恩,而夫妻二人没齿难忘,若不是姑娘相救,我夫妻二人早就死在西金人手里了。”大婶感恩戴德,连忙对女子一番感谢。
黑衣女子轻轻一笑:“大婶你可别这么说,如今敌人打来,欺我南楚百姓,我南楚人都需得携手共进,团结一心,这样,也才能把敌人驱逐出去。”
“姑娘说得是,只是如今…唉…”
大婶没有说完便叹了口气:“只是如今颍州城破了这么久,南楚的援军都没能来,也不知还来不来了。若不是我夫妻二人年纪大了,当时在城中的时候也定会与那些西金人拼一拼。”
“大婶,有力的出力,有心的尽心,就足够了。”女子轻声说了一句,然后缓缓道:“颍州城不是没有援军,只是他们都被西金的另一路大军拒在了数十里外。”
秦挽歌已经来到此处有一周多的时间了,一周以前,她经过此处的时候正看见一队十几人的西金士兵押着这夫妻二人一边打骂一边往颍州城的方向驱逐。
这位大叔的腿就是被西金人打断的,秦挽歌见他们人少,也便出手杀了那十几个西金士兵,把这夫妻二人救了下来,然后带他们来了这个村落暂且养伤。
救下这夫妻二人之后,秦挽歌也才知道,他们是当初留在城内被俘虏的那群百姓中的其中两人,侥幸从城内逃了出来,但同时也遭到了城外西金士兵的追捕,他们没跑掉,才被抓了起来。
将他们安顿在此处后,秦挽歌曾试着进入颍州城,但是都没能如愿。
如今的颍州城,城门封闭,重兵把守,除了整日巡逻的西金士兵,城外的人进不去,城内的人也无法出来。
她也就只好暂且落脚此处,打探张翔的消息。
在此落脚之后,她每天除了照顾这夫妻二人,都会出去打探消息,只是这里挨着颍州城太近了,时常都能在荒原上碰见一队队走过的西金士兵。
待大婶给大叔喝完水后,秦挽歌这才问道:“对了,大婶,这些日子怎么都经常有西金的士兵在荒原上走过,一队一队的,难道他们是要抓像你们这样从城内逃出来的百姓吗?”
“他们是被派出来寻军粮的。”那大叔听完后,摇了摇头:“我儿子也曾是颍州城守城的士兵,城破之时,死在了西金人手里,我记得我儿子说,城外方圆百里内的百姓早在西金攻城的前几天就被守城的张姓将领派兵迁走了,张姓将领同时还派了一队兵马把这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粮食都提前能收割的收割,能销毁的销毁,他早就知道西金人攻城后会寻找军粮,目的就是不能给西金人留下一星半点。”
“当时城破之时,城内的官差还在城内点起了大火,把所有能烧的粮食,能毁的物资都摧毁了,西金人攻进来后还到处灭火,恼羞成怒的他们还杀了诸多的百姓。这不,他们现在虽然攻下了颍州城,但是里面基本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基本没剩下多少吃的,这批攻下颍州城的西金兵马没带多少东西,所以攻下颍州城之后他们只能到处寻物资,这方圆百里以内的东西虽然被毁得差不多了,但他们还是每天会派人出来寻找。”
“哈哈哈…”说着说着,大叔眼睛赤红的大笑起来:“这位张姓将领果然有先见之明,虽然颍州城被西金蛮夷占了,但那又怎么样?没吃的,饿死他们…哈哈哈…饿死他们…”
见大叔咬牙切齿,恨恨的发笑,秦挽歌沉默了下来,听到这位大叔再次提起张姓将领,她心中也跟着难过:“大叔,你们在城中,城破之时,可曾听说这位张姓将领的消息?他到底有没有死在西金人手里?或者,西金人有没有抓到他?”
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问这对夫妻关于张翔的消息,因为此前这位大叔因为失去了双腿,她就没问,只是一直自己去打探,这对夫妻问她为什么来这里,她也只说是来寻人的。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都快绝望了,此番也只是试着问一下。
那大叔听完了秦挽歌的话后,与大婶相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秦挽歌:“姑娘,这张姓将领是你什么人?”
“不瞒大叔,他是我的一位知己,我此番来颍州,就是寻他的。”秦挽歌轻轻说着。
“原来如此。”那大叔恍然大悟,突然对她笑道:“姑娘切莫担心,这张将领并未死在西金人手里,也并未落入西金人手里。”
“啊?”秦挽歌大吃一惊,突然有一种从天而降的喜悦感:“大叔,您知道他的消息?”
大叔点点头:“自然知道,我们城内的百姓都知道,因为当时有许多百姓也杀上了城墙,当时在城墙上的百姓说,城破的时候,有一位红衣女子突然杀出来,这位红衣女子武艺很高强,她一路杀上城墙,杀了无数的西金士兵,然后救下了张将领,从城墙上飞了下去,带着张将领往南跑了,当时气得那些西金人啊,据说那个西金的将军都快气冒烟了,派人去追,可是以那红衣女子的武艺,恐怕是追不上的。当时城墙上的百姓还说啊,那姑娘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是上天派来救下张将领的。”
“这是真的吗?”秦挽歌喜极而泣,心中的喜悦感不知如何表达,只是笑着,笑着,然后流下眼泪。
大叔重重的点头:“姑娘,你救我夫妻二人,恩重如山,老汉岂可会骗你?当时被西金俘虏的百姓有两千人之多,消息传来后,我们这两千多百姓都特别的欣慰,只要张将领还活着,总会带着大军打回来,杀光这些西金蛮夷的。”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他没有死,他这么聪明,怎么会死呢!”
秦挽歌神神叨叨的念叨了一会儿,然后走来走去,不知要干什么,又走了一会儿之后,她朝着门外走去:“对对对,我去喂马,明天我就南下去找他。”
“姑娘,去吧!他对你这么重要,可一定要找到他。”
屋内,大叔鼓励的声音传来。
……
六月二十二,张翔走出了修养十几天的山洞。
在被唐芸用内力调养了两日之后,此刻的他只感觉精力充沛。
况且西金的三万大军已经逼近利州,局势刻不容缓,他也不能再耽搁。
利州虽有近两万的兵马,但是战斗力也不足以与西金人比肩,否则也不可能被打得节节败退了。
“唐芸姑娘,此番救命之恩,明恒心记,他日唐芸姑娘若有用得上明恒的地方,明恒一定不遗余力,只是现在明恒得前去利州了,姑娘保重。”
骑在唐芸给他准备的马上,张翔拱手对着站在洞口的唐芸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