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解衣看着面前摊开的图,目光在纸上浏览,手指细细的划过,身边的风琅琊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绳结,人坐在椅子上翘起两只腿椅,摇摇晃晃的好不惬意,“喂,你吃不吃?”
她手指飞快,从油纸包中拿走一只鸡腿,在他垂涎的目光中咬上,“这是天牢的地形图?”
迅速的抢走另外一只鸡腿,他狠狠的扯了块肉,“你说要,不弄来怎么行?”
他的手,摸向腰间的酒葫芦,但是有只手更快,葫芦一晃已到了她的手中,他心痛肉痛的一声嚎,“我只请你吃肉,没请你喝酒。)”
“我的钱。”她不冷不热的顶了回去,打开酒葫芦,闷声喝了口,皱眉,“你就不能买点好酒?”
“烈酒才能体现我男儿本色。”他呵呵一笑,抢过酒葫芦,赶紧灌了口。
她嗤笑,“只怕是赌输无钱打酒了?”
讪讪的咧着两排整齐的白牙,他蹭掉破烂的鞋子,两条泥巴腿互相搓着。
“这图,不像是查探的地形图,倒像是天牢的建筑图。”她看着手中繁杂精细的图画,若有所思。
他呼出一口酒气,老没正经的眨眨眼睛,“当然,你当我是傻子么,能进天牢查探构图,不如就直接闯进去找人好了,什么图能比建筑图更精细的?放在工部的东西,比刑部的好偷多了。”
“那……”她的手指摊在他的面前,勾了勾,“机关暗道图呢。”
他愣了下,随后扬起无害的笑容,“这个是机密,工部没有,何况你只让我偷地形图,所以没找。”
不等她开口,他摆摆手,“以你的武功闯进去本就不是难事,要什么机关暗道图。”
她没有再追问,闭上眼睛,将图形在脑海中印下,“谢了。”
“有条件的。”他眼角飞扬着,“今晚带我去。”
单解衣笑笑点头,“三更时分,探天牢。”
他脏的看不出底色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好,三更时分我来找你。”
踩着破烂的鞋子,他溜溜达达的出了门,没看到女子唇角一丝诡异的微笑。
月上中天,二更的梆子刚刚敲过,城中早已没有了灯火,只有月牙儿般的一丝银钩远悬天际。
衣袂飘飘,紫色魅影悄然的落在屋顶上,看了眼天牢的方向,身体轻轻的掠了起来。
“喂,说好三更的,不妨先喝喝酒,急什么。”冷不防,懒懒的男声醇厚着酒意,屋檐旁伸出一只手,摇着手中的酒葫芦,“虽然不是好酒,好歹也是酒,将就下么。”
她站住身体,脸上没有太过惊讶的神情,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你一直在屋顶上等着?”
某人,躺在屋顶上,一条腿架在另外一条腿上高高的翘着,一只手枕着脑后,睁着惺忪的醉眼,“我是要饭的,墙角房顶破庙哪都能睡,夏日屋顶凉爽又没有蚊子,多好的地方。”
本也没指望甩掉他,单解衣索性在屋顶上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喝了口。
才入口,她愣了下。
这葫芦里,根本不是酒,而是水,清水。
“既然一会要动武,保持几分清醒不是更好?”他望着天空,打了个呵欠,“心中当是酒,便是酒。”
她望着天际细细的银钩,不禁想起,那有着一双弯月般眼瞳的男子,优雅清高偏带些小性子的男子。
“你在想谁?”仰首朝天的他不知何时侧了过来,手指撑在脸颊边,一双眼探视着她,“突然这么温柔的表情,和你的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不合哟。”
“为什么跟着我?”她眼神微冷,“若要巴结朝廷,以你的能力有各种渠道,我不算朝廷中人,也为你争取不到什么好处。”
“好奇。”他慢悠悠的吐出两个字,“我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与朝廷有关,但是我又不想介入太深,替别人保守秘密很惨,尤其是替朝廷,跟着你,既可以让我满足好奇心,又不会被盯上。”
“好奇的人死的早。”她淡笑了下。
“不如我们再打个赌?”他满脸跃跃欲试的光芒,兴奋的看着她。
“你真的很好赌。”她看着风琅琊,眼中也是掩饰不住的挑战之光。
“赌我们谁先进天牢,找到那个趟子手。”他扬起声音,“赌注就是,赢的人主导下个决定。”
“好。”
两人双掌一击,轻轻拍响,身体同时跃起,飞纵向天牢的方向。
夜晚的京城,格外的空荡荡,皇城就在远处矗立着威严,所有的恢宏气势都变成了黑沉沉的无底洞般,渗人。这里的空气,就连夏日的夜晚,也是幽冷的。
天牢,传中中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除了皇城外,戒备最为森严的场所,尤其是这段日子,守卫明显多了起来,巡视的士兵也增加了交换的次数,沉重的甲械摩擦声中,无形的杀气弥漫。
她轻轻落在墙边,风琅琊朝她打了个手势,扬了扬下巴。
她点头。
她还在观察地形,他已经窜到墙根下,在墙角不知道刨着什么。
“你干什么?”高大的背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出他到底在干什么,在咔咔的声音中忍不住的开口。
回首,两排漂亮的牙齿特别抢眼,“钻狗洞。”
钻狗洞?天牢边有狗洞?
不等她仔细想,他半个身子已经拱了进去,小小的咒骂声从那边传来,“操,小了,卡住了。”
他一个壮汉,去挤狗洞,能不小么?
“喂,给我踹一下。”墙那边传来他的传声。
莞尔中,她蹲下身,拍了拍他的屁股,“我怎么可能帮和我打赌的对手,你再卡卡,两天后瘦了就出来了。”
在他传声中,她优雅的折了几枚树叶,拢入袖中。
脚尖,微点地面,飘身而起。
这一次,她只是观察,并没有冒进。
偌大的庭院,数十丈宽,没有树,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而墙头上,她一眼已可看出,几乎遍布着各种机关,一旦触及,只怕各个角度的毒箭蒺藜都会射出,就算能落地,谁又知道哪一块青砖下是陷阱呢?
士兵在大门前巡视,两队列人交叠而过,至错身尽头,再回转,别说人,就是只老鼠也能被清楚的看到。
尽头,是长长的甬道,可是甬道之后呢,却已是视线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