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方向定了,京城便开始安安心心的守丧,要是以前遇到什么国丧,大家兴许还会浑水‘摸’鱼,暗地里玩玩乐乐一番,可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敢放肆,都借着国丧的借口躲在家里不出‘门’,生怕寻了谁的晦气,京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一直到了三月底,国丧结束,大家蛰伏了这么久,见京城的局势慢慢稳定下来,这才开始出‘门’,与此同时,也开始了册立新皇的礼仪。
安成郡王伯让,十九岁,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安康,册封生母康王妃为太后,先皇后为母后太皇太后,郑祥妃为圣母太皇太后,弟弟安清郡王为靖王,安宜郡王为怡王。
三月草长莺飞,本该是家家出游,户户赏‘花’的日子,京城却鲜少有人玩乐,新皇登基,特开了恩科,擢选文武人才,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这上面,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也要提拔一批人才收为己用,徐景焕被指为主考官,已经十几天没回家了,吃住都在翰林院。
谢芝兰‘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和徐老太太商议,前两日瑞王世子妃左氏生下一子,虽然没打算大‘操’大办,可别人也要准备贺礼,徐老太太慈爱的望着谢芝兰:“你如今大着肚子,别‘操’心这件事了,‘交’给静宜去办。”
谢芝兰笑道:“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我听姑母的意思,虽然不打算大办,可添丁毕竟是喜事。想在家里摆两桌,请亲朋好友聚一聚便罢了,还让我一定要请老太太出面赏光。”
徐老太太笑呵呵的:“我上了年纪,没的去了惹人嫌,还是在家里给我曾孙做小衣裳的好。”
谢芝兰抿嘴一笑,拉着徐老太太不依:“姑母说了,一定请您赏光的,您要是不去可没意思了,再说了。姑母也说,您的福气大,也想请您压一压呢。”
徐大太太在旁边剥桔子,闻言笑道:“既然如此,老太太就去走走也好。”
徐老太太只得点头应允,又道:“妙筠呢?叫她也一起去。”
谢芝兰笑道:“妙筠正和静含一起折腾那两株桃‘花’树呢。说要做桃‘花’酿。”
徐老太太神‘色’十分温柔:“是了,往年都要做的,今年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徐静含站在廊下有些担心:“今年的桃‘花’沾染了血腥戾气,只怕不好。”
徐妙筠道:“外头桃‘花’不好,我院子里这两株却是干干净净的,不怕不好。”
徐静含点点头。看着丫头们埋好了坛子,这才回到屋里喝茶。四面隔扇大敞着,窗户也都打开,‘春’风吹进屋子里,暖洋洋的让人熏熏然的想睡觉,徐妙筠却兴致勃勃的指挥人把刚挖出来的一坛子梅‘花’酿送去厨房,说要做些点心。
徐静含好奇,跟着去瞧。见她用颜‘色’嫣红的梅‘花’酿掺着糯米粉做了蒸糕,切成一个个小方块。仿佛晶莹润泽的石榴石一般,再把梅‘花’酿掺了蜂蜜做成透明的红‘色’膏汁,浇在糯米糕上。
糯米糕本来的黏黏的口感加上爽滑的梅‘花’酿,格外香甜,而且梅‘花’香气浓郁,本来有些涩口,却加了不少蜂蜜,甜甜的十分可口。
徐妙筠又‘精’心选了甜白瓷绘红梅的小碟子,一碟子装了五块点心,正好掰成梅‘花’的样子,叫人分别给徐老太太徐大太太谢芝兰晏静宜等人送去,又叫人装了两只攒盒,叫婆子送去苏家:“给大姐姐尝尝,她好久没回来了。”
徐静含笑道:“听说苏夫人把管家的事‘交’给了她,她哪里得闲回来,不过确实许久没见了,要不咱们上‘门’瞧瞧去?”
徐妙筠摇头:“最近哥哥不叫我出‘门’,等哥哥忙完再说吧。”
徐静含想起了偶然间听到徐老太太说的话:“皇上虽说和咱们妙筠有婚约,可后来出了那事,妙筠到寺里清修,太后又赐了号,只怕不能进宫。
偏偏太后和皇上又坚持让妙筠进宫,做不成皇后,进宫做什么?景焕便说妙筠身体不好,不能进宫伴驾,可看皇上的意思却是非妙筠不可,说起来,这册立皇后也不是一件小事。”
徐静含心里也微微一黯,若是没发生芳‘玉’郡主那件事,妙筠如今便是正正经经的皇后,可如今不仅是太后赐了号清修的静和仙姑,还背负着无法生育子嗣的可能,别的不说,文武大臣那一关就说不过去,若是入宫为妃,二哥又是万万不肯的,即便是后妃,那也是妾,二哥宁愿妙筠一辈子留在家里也不愿意让她对另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就像安贵妃,先皇在时多么风光,可先皇一死,太皇太后立刻把她处置了,只怕连尸首在哪儿都无人知晓,可若是皇后,那就不一样了,皇后是国母,这天底下还有谁比她更尊贵么?
徐静含看着没心没肺吃点心的徐妙筠,暗暗叹了口气。
又过了七八日,徐景焕总算回来了,晏静宜一边服‘侍’他梳洗,一边把过两日去瑞王府赴宴的事情说了,徐景焕顿了顿,道:“祖母难得松口要出‘门’逛逛,你好生服‘侍’着便是,至于妙筠,还是别叫她出‘门’了。”
晏静宜道:“老太太发了话,要妙筠也去,如今不叫她去,老太太肯定会问的。”说着有些担忧:“是外头又有什么闲言闲语么?”
徐景焕擦了脸,换了衣裳,躺到了临窗的摇椅上,惬意的喝茶:“倒不是怕闲言闲语,皇上那天也要去瑞王府,又是微服,到时候若是‘私’底下见了妙筠,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晏静宜忍不住一笑,若是寻常人,‘私’会自己的妹妹,那没的说,一拳打上去都是轻的,可对方偏偏又是皇上。是打不得骂不得。
徐景焕道:“今儿皇上留了我说话,又说起册立皇后的事情,可这事也不是我一个点头就能办的事,问我又有什么用?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晏静宜笑道:“话虽如此,只怕妙筠不依,这阵子听夫君的话都在家里,连静含说去看大姑‘奶’‘奶’都没答应,乖得不得了,就盼着去瑞王府呢。如今夫君不叫她去,只怕要不高兴了。”
徐景焕见提到徐静含,倒是愣了一下,想起唐翼然拉着他要求娶徐静含的事情,又想到了杨敏之,有些无可奈何。杨敏之已经升任了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暂领兵权,炙手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