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送到了篦子巷口,韩小六停步在大槐树下,拱手朝高硕道:
“店里还忙着,我就送你到这了,回见。”
转身即走了。
高硕也正要回去,却不想斜刺里突然冒出来二毛。扭扭捏捏的走到高硕跟前,却不说话,脸红的跟个黄花闺女似的,往高硕手里塞了个物件。
“这个,你带给宜生。”
高硕一瞧,却是个镀银的簪子。
“噫,她就在家,你自己给她嘛。”
“那个,那个,我就不去了,不去了。二毛哪里容高硕分说,硬塞了他撒腿就跑了,喊都喊不住。
“嘁,如花又没追你,至于你这么地跑么?矫情!”
高硕朝二毛的背影竖了个中指,撇着嘴,晃晃悠悠回了“家”。
正到门口,抬脚要往门里跨。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钻出宜生那消瘦的俏脸来。
“又哪疯癫去了?不到饭点上你也不知道回来!”
高硕“嗯哼”一声,先把簪子举了晃两晃。笑着道:
“哎呀,路上捡到个好玩意,瞧着新鲜。一时看没人就捡了等人来要,这左等不见,右等不见。我不是怕你担心么,只得先回来了。要不,我再出去等等?”
宜生一把抢了簪子,哪信他这般胡沁。打眼一瞧,却是个镀银的呢。
“你去哪里鬼混了?怎地不学好,尽学那起子偷鸡摸狗的。说,这簪子哪来的?”
高硕嘿嘿一声笑,也不搭理她,自顾走到屋里。即将袖子里一包银子哗啦一声,都倒了桌子上。弄得跟进来的宜生和韩叔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
高硕得意的笑。
“如何,我说变出银子来吧。这么些,可够了?”
“够了,够了。”
韩叔高兴的一把都搂了,嘴里还不停的喜道:
“这下菊净师傅抓药可有着落了,有着落了。”
宜生到冷静,并没看银子,反倒拿着簪子把玩不停。一转身,追着高硕问:
“哪来的?”
高硕嘿嘿一声笑:
“当的。”
“当的?你凭什么当?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拿了那破碗当的。”
高硕嘿嘿嘿,不言语。
宜生顿时老大眼珠子都瞪了起来。
“你真拿那破碗去抵当了?”
一把跳将起来抓了高硕:
“你拿个破碗去韩大叔店里行骗不说,还大手大脚给我买簪子做人情?高润生,你几时变得这般坏了?!"
"哎哎哎,你可别乱说啊。先不说这银子是加了利息借贷的,十天内就要还。就说这簪子,可也不是我买的,真不知道你这母老虎哪里好的,成天价凶巴巴,却有人家天天念想。这不,专等你到家,又不敢进来,巴巴的托我给你送东西呢。”
宜生一时语塞,顿时红了脸。撂了簪子嗔道:
“嘁,谁稀罕。”
高硕暗暗悲催,二毛这可怜的娃。喜欢谁不好,喜欢这么个脾气暴躁的母老虎。可怜见的。
宜生却揪着高硕耳朵,皱起眉头问道:
“先别扯那些有得没得的,高润生你能耐了啊,丁点大的屁孩子居然跑人家铺上去行骗。我且问你,你既把牛皮吹了,说十天连本带利还钱,你可怎么还?我可告诉你,我跟韩叔两个就那么点本事,十天可赚不来这么多!”
韩叔一听宜生这话,也是愣住了。
说的是呢。
他只在码头上给人扛沙袋搬东西,宜生编织蒲草去卖。
这一天才几个钱?
这混小子混没把十两银子当回事,愣是说借就借了,可怎么还?
“这么点银子至于把你们愁成这般,哈哈哈哈……。”
高硕见她两个眉头都皱的快挤出了水来,却不说宽慰。反倒自顾唱了起来:
“我本是卧龙岗上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那乾坤……。”
“你……!”
宜生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锤一顿这混账才解气。只是担心他的身子,又兼着这呆子好不容易才好些。若是锤了再弄出个好歹来,她到得不偿失了。
因气的拉了凳子坐一边,自个儿生闷气,再不理会高硕。
高硕却唱的更来劲了: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一边唱,一边去到条台上拿了纸笔,大马金刀的往桌子前一打横。刷刷刷笔走龙蛇,不一刻功夫,就列出一张单子来。
“这是做什么呢?”
韩叔好奇凑到高硕跟前,只见那单子上列如下:
葱一把
盐一罐
麻油三瓶
酱油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