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硕连忙起身,将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让给菊净。
“你个小滑头,今日怎的知道回来看看师傅了?”
菊净笑着,一颠一簸的坐了下来。
“宜生,你这是在忙碌些什么?”
说话的同时,菊净才发现,这屋内已然大不同了。
“润哥,我便与你说,虽是你进了韩府,赚了些钱,也不可如此的浪费。”
一眼便知是高硕买回来的东西。
“宜生,你也是,这被褥碗筷,都还能使用,换成新的,多浪费。”
菊净毕竟是苦日子过多了,也便养成了习惯。
“这些东西,宜生姐就准备送给隔壁狗蛋他娘了。”
菊净点了点头。
“那便是也好,他家倒是连一床整装的被褥都没有。这夏日还好过些,若是冬天,怕是要冷死个人。”
狗蛋他娘是个寡妇,丈夫前年时候给人当长工,然后被麻袋砸死了。
那员外只是赔了五两银子,买了棺材,雇人下葬之后,便剩不得几分了。
那妇人,长得还有些丑陋,并无人与她亲近。
便是些洗衣的活计,都不愿与她做。
带着狗蛋,艰难的生活。
若是平时做了粥,还会给她娘俩端去一小锅,不至于饿死。
“师傅,润哥现下可是长了些本事的。”
“今日回来,还要与你和韩叔商议,都搬去韩府去呢。”
“什么?搬去韩府?”
虽然菊净平时性格温和,但是听了这话,一下便是坐不住了。
“对阿,前些日子,韩员外不是遇害了吗,这韩家小姐也是一个人,润哥想着,都过去,日后也有个照应。”
“我不同意!”
门外面一个沧桑感十足的声音传来。
是韩叔回来了。
韩叔年近三十岁,漂悍健壮的身躯,戴上小帽,绾了个圆锥髻。
浓而细长的高挑眉,神采奕奕的脸上长着一个鹰爪鼻,善于辞令的嘴巴。
结实雄健的肌肉,俊秀细长的脖子,肌肉鼓鼓坚硬有力的臂膀,上穿一领窄袖短襦,高挺的胸脯结实得像钢桩铁柱一般。
穿条翠蓝色沙布套裤,一双像铁板那样的脚,底下是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下面缠脚衬着缎靴。
他这个人性情亢爽,说一不二,心无私曲,便是那血气方刚的男子。
“是韩叔回来啦。”
宜生赶忙放下手中的被褥,然后迎了上去。
这其中,属宜生和韩叔最为亲近。
当然,韩叔也是一向把宜生当做亲闺女看待的。
“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这件事我不同意。”
韩叔铁青着脸,脖颈上得青筋暴露着,将手中那满是灰尘的麻布手套朝地上一摔,地上的灰尘四起,看来十分的愤怒。
高硕不知,是因何事韩叔如此的不满。
若不是在码头吃了些工头的气,那便是自己的建议了。
“韩叔,你听我说。”
“润哥,你不要说了,我都听见了,这事情我自是不同意的。”
“可是,韩叔你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高硕的脾气也上来了。
自己的好意,竟然被他人如此的误解。
“要甚理由?她师徒二人,我自己便能养活得了。”
“就如此养活?每日吃些粥和野菜,穿着粗布麻衣,遇人便只能低声下气?”
高硕反驳到。
并不是抬杠,而是事实。
韩叔虽然明知理亏,但是他有不去韩府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正是因为他姓韩。
韩叔本与韩员外是一家,堂兄堂弟。
后来,韩叔因为年轻时好赌,导致家道中落,去韩员外哪里想要求得些帮助,却不想被韩员外大声辱骂一顿,便从此断了联系。
之前,高硕进韩府的时候,韩叔其实心里便是不同意的。
只不过,他心中清楚,如果想要有能耐,就必须要有一个台阶可以踩,韩家就是高硕的第一个台阶。
不能因为自己的恩怨,毁了孩子。
于是便任由高硕去了。
如今,高硕想要让自己也去韩府生活。
自己那要强的性子,是绝对不能同意的。
“反正我便是说了,要去你们去,我是不去的。”
韩叔刚才强硬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想来也是确实是因为自己给不了菊净和宜生更好的生活了。
高硕一眼便是看出来了端倪!
“韩叔,莫不是你与那韩府有何过节不成?”
“有甚过节?没有,没有。”
“那便是,你和他家的韩,是一个韩?”
这一句话便说道了韩叔的心坎里。
脸色开始变得潮红,耳朵更是如此,眼神四处游离,明显是心虚的模样。
“即是如此,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搬去韩府,一来,是我想大家互相有个照应,生活也能更加好些。”
“二来,便是我下月便要去州里参加乡试的补考,如果考上归来,我可是要娶那韩家小姐为妻的。”
“若是这样,那韩府,便是我的家,你们去我的家一起生活,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菊净本就是性格温和之人,去或是留,她都不在意。
这尘世,已然看透了七八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