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汪同知抚了一下自己的长须道:“田院主竟对国事如此关心?呵呵,该当如此,该当如此。我等同属胶东,青州胶州自当同气连枝。倒也不瞒院主,倭寇卑鄙,偷袭我山东,不过如今我大军一到,死伤无数,早已鼠窜。捷报已陆续传回青州,过几日应该就可以凯旋班师了。”
田无期耸耸肩,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哦,倒是好事。不过说来此次倭乱,可以称得上大事了。莫说我大新朝从未有过如此情景,便是翻遍史书,我中原皇朝也从来没有被倭寇攻破城池的记录。只是这前无古人的记录倒是有些难堪。”
“呵呵,田院主话糙理不糙。不过,寇情到底如何,事件如何定性,到底还是要看朝廷。”汪同知这次倒是没有笑,毕竟唇亡齿寒,前些日子青州也是风声鹤唳,他自己也颇受惊吓。
“唉,说来我在青州都见了不少胶州难民,敢问大人,是也不是?”
“呵呵,倒是的确有胶州乡民聚集青州。不过到底胶州损失如何,我等也无从得知,还需看大军回转后再行斟酌。届时青州一地,知府和同知两位大人自有分断。不过在下倒是听闻,田院主宅心仁厚,书院多有救济灾民,青山书院之中,有几位学子便是田院主数年前救于流民之中。”
这会儿说话的却是那位一直含笑在听,并不多话的杨知事。他倒没有避讳难民这一点。一来青州城里长眼睛的人都看到过乱哄哄逃命过来的胶州人,没什么好隐瞒的;二来却也点出他对青山书院和田无期颇有一些了解。
“哦,倒是田某疏忽了,杨大人既为知事,想必也多有协助汪大人救济难民。我青州犹此,想必这胶州已然是水深火热,一片狼藉了吧。”田无期不咸不淡地继续接着说道。
“料想总是会受些损失。唉,倭寇凶残,我民何苦!”汪同知接了一句。
“此次胶州受此劫难,百姓人家不说十室九空,也是五五之数。倭寇此次犯我山东,挑在夏粮将收之际,胶州的夏粮想来已被倭寇劫掠一空。便是那些侥幸留的性命的胶州百姓,如今已无粮可收,无饭可食,真是民生多艰啊!两位大人一位高居同知,高屋建瓴,一位本地世家,闻名齐地。田某倒想请教下,如今却有一户人家不仅在这倭乱之中丝毫不受损失,甚至收获颇丰,您说这样的人家可有蹊跷啊?”
“哦?”汪同知眼睛里一下子冒了几丝精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田无期,似乎是在品味田无期这句话的意思,而杨知事也是保持着脸上的笑意,看着田无期。
田无期继续说道:“这一世家,苟延于琅琊,却号称传承千年。如今田某倒是有些明白这家是如何延续的了。当然了,这家人既然能够认贼作父,自然是没脸没皮到极点,只是不知我山东百姓,我士林学子,我大新王朝能否容得了这卖身投敌之家啊?”
“哦,竟有此事?”杨知事不动声色地说道。
“呵呵,明人不说暗话,说来这乱臣贼子两位想必也有所耳闻,正是那琅琊王氏!”田无期懒得再绕弯子,直接说了出来。
“田院主可慎言呢,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如无明证可要惹出泼天大祸来。”杨家同为山东大户,杨知事闻言下意识地就接上了话。
“明证?田某自然有消息来源。我山东自古豪侠地,虽然偶有害群之马,却也不乏仁人智者。此次倭乱,便是修行中人也有人挺身而出抗击倭寇,有牺牲,有流血,可歌可泣!胶州诸家百姓皆受损,军中里胶州卫千户,副千户也为国捐躯。而这王家不但毫不受损,反而趁乱收拢人心,壮大宗族。可见所图甚大。因此,田某断定,这王家不是带了路就是投了敌。还请两位大人早做准备。”
田无期无所谓,顺口就往大里说,反正早看琅琊王家不顺眼,先把锅扣过去再说。不管他们是真汉奸,还是假仁义,有机会能给他们上点眼药就别闲着。
汪同知刚才一直没有接话,这会儿才道:“此事甚大,自然需要从长计议,审慎度之。不过,其中的是非曲直自有行省平章,朝中部堂断定。汪某为官青州一任,但求造福本地一方。”言下之意,这事和他没关系,他不能管也不想管。
田无期自无所谓,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把这事传递出去。至于后边,他也不怎么关心。他这人想法速来简单,杀人不过头点地,有麻烦了除掉就是了。王大轮倒是刚听说有这么回事,眼神有些闪烁。
杨知事或许是看到有些冷场,先看了汪同知一眼,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便了然于胸,呵呵笑道:“田院主修行中人,却对凡间是非颇多关心,真是难能可贵。不过今日邀田院主到此宴印,我等不谈国事,只聊风月,哈哈。”
看田无期面无表情,他接着道:“说起这风月,这小院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落在江北,却有江南之风。我看外边已经雨歇月明,在下可否请田院主鉴赏下这青州小院,如能得院主妙笔,再留下一言半语脍炙人口的诗篇,岂不是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