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卡洛斯的安慰起了些作用,田无期现在没有之前那么急躁了。夜晚他没有二探八里庄,而是打算到天亮之后再行安排。
到了清晨时光,田无期先去后院安慰了下比自己还暴躁的红孩儿。其他的马都老老实实的拴在马厩里吃草的吃草,打盹的打盹。这货却在小院里边喷着粗气瞎转悠。
田无期向来不栓红孩儿--反正普通的缰绳也栓不住它。这货平日里在青山书院作威作福早就惯了,又一路撒欢从青州奔到长安;如今在长安城里憋了十多天,它的脾气更加坏了。当然,它的坏脾气也跟炎热的天气有点关系,让它原本就掉毛秃毛的身子显得更加可笑。
总之,红孩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过,好在红孩儿还是很懂事,虽然田无期没栓它,却安分地只是在小小的后院里边转圈,像极了田无期之前骑的那头小毛驴,并没有脑袋一热,破门而出跑到大街上撒欢。
“红孩儿啊,你别急,咱们很快就能找到你妈了。对,就是最疼你的那个漂亮姑娘。这回咱爷俩逮到她,就再也不放她回去了!”不知道是心里暗示的作用还是自我催眠,田无期每天早上一通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红孩儿的话语总能让一人一兽都安静下来,这几乎已经成了这几天的每日例行。
就在田无期翻身上马,直奔八里庄的时候,齐天远一脸怪异地走了进来,对着田无期道:“东主,今日倒也蹊跷,咱们小院有人来访,邹先生正在接待访客,请东主先过去一趟。”
“哦?”田无期不由有些奇怪,自己在长安城里谁也不认识,来的是哪门子访客?
齐天远低声说道:“东主,进来的是两位,一位老先生,看起来应该是位老夫子,另外一个有年轻的,说不上来路,但是很怪。不过门外应该还有不少人,而且有兵器。”
田无期想了想,决定还是过去先看一下,老夫子这三个字让他想到了前天晚上在八里庄遇到的那位郑老先生。他示意在一旁等候的杨家兄弟稍安勿躁,自己转向了前边的铺子。
田无期买下的这个粮食铺子朴实无华。或许因为前任主人是江南人的缘故,比较寻常傻大笨粗的粮食铺子,总归是精致些。三进房子,一进是迎来送往谈生意的铺子,一进是住所,还有一进是粮仓。田无期在铺子正堂里见到了齐天远所说的两个人。其中的白发老者正是那位郑德刚郑老先生。
邹有海看到田无期走了进来,赶忙起身呵呵笑道:“院主,我来介绍下,这位先生乃是中原大儒,应天书院的郑德刚郑老前辈。郑老不但道德文章都是我大新第一流,得到过天子赞誉。一身修行功夫更是我等后辈楷模,浩然掌法名动九门。”
话音未落,邹有海又转向郑德刚处,热情介绍道:“郑老,这位乃是我青山书院田无期院主。我家院主虽年少,却志高,在青州亦有薄名。”
田无期一脸平静,对郑德刚拱手施礼道:“青山田无期,见过郑先生。”
郑德刚上下打量了田无期一番,赞叹道:“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古人诚不欺我!小友作《少年青山说》,老朽也有拜读,果然是人中龙凤,年少有为。”
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乃是出自一首唐诗,讲的是西汉末年的美男子梅福,修仙得道,为世人敬仰。郑德刚用这句诗来形容田无期,倒是相得益彰,颇为贴切。
田无期面不改色道:“郑先生谬赞,老夫聊发少年狂,先生老当益壮,才是神仙中人。”
田无期虽不知道郑德刚上门因何找上门来,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知道这老先生是否已经认出了自己。不过既然对方没有认出或者说点破,他也懒得提起。
郑德刚呵呵一笑,看向邹有海道:“邹先生慧眼如炬啊。济南邹氏,阴阳大家,看人看事自然是极准的。贵院山长释然先生,我也早有耳闻,早先我还打算邀请他到应天书院教书,不想却被截胡,去了青山。之前还有些纳闷,今日见了田院主,方知缘故啊。”
邹有海也是一笑,道:“前辈谬赞。不知今日前辈到访,所谓何事?我等俱是初来京城,却不想惊动前辈大驾。”
郑德刚捋了一下自己的白须,温和地道:“若不是老朽差人查了接天楼的城门记录,还不知道有如此俊彦来到长安。各位请勿见怪,前日有高人夜探城外皇庄,老朽刚巧在庄上。哦,还是有请高公,呵呵,是高大人来说吧。”
这位高大人面白无须,年纪不算太大,皮相倒是挺好看。刚才一直弓着身子,没有说话。这会儿听到郑德刚叫他,闪现出来,先对郑德刚躬了个身,道了一声“谢郑先生。”然后才看着田无期展颜一笑道:“田院主,倒是让咱家好找啊。”
田无期被他这皮笑肉不笑的销魂一笑震地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几年他还真是很少被吓到,今天差点败给了眼前这位老兄,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茬。
见田无期没有言语,高大人神色复杂地看了田无期一眼道:“院主却是不老实之人啊!先皇有旨,长安城乃首善之都,绝非法外之地。勿论修行中人亦或是平民百姓,当公平处之。因此,修行者,须如实禀报身份,方能入城。咱家看了接天楼的记录,院主说自己修的是道门,但出身,品级全无,是个野修,这可是欺君之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