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王爷闻言,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酒杯道:“少年郎果然是个有趣之人,甚合本王胃口,当浮一大白。”说着,把手中夜光杯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他的这派作风,全然不似以彪悍,凶猛为招牌的北元人,倒像是中原饱读诗书,眠花宿柳的风流才子,让人觉得好生怪异。
饮罢,雪山王爷把手里的夜光杯随手一掷,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琉璃做成的夜光杯应声而碎。雪山王爷也长身而起,豪情万丈地道:“本王既蒙父皇赐名雪山,岂能辜负这一名字!本王有幸蒙圣师垂青,曾在圣山修行三年。”
雪山王爷这一番豪迈的做派,顿时惹得殿中群臣肃然一惊!
从这位王爷入京以来,一直彬彬有礼,出口成章,给了朝臣以为此人颇受中原文化影响,甚至仰慕大新的错觉。而此时雪山王爷霸气外露,豪气干云,在场的各位大臣才想起来此人毕竟是北元皇族,但令人意外的是,居然还是大雪山门徒。
大雪山,乃是中原修行者对这公认的天下第一修行之地的称呼。传闻大雪山远在极北荒原,非大造化之人不可得见。北元人则呼之为圣山,北元自立国以来,这个立国,并不是北元退守漠北之后的立国,而是早在占据中原的百年之前崛起之时,历代国师都由圣山出身的大法师担任。而圣山之主据说是天命之上的大修,是人间最有可能飞升的修行者。
田无期眉头一挑,略微有些诧异地道:“哦,王爷出身尊贵,却不想还能在大雪山修行?”
极北之地,除了雪山就是荒原,自然条件不是一个简单的艰苦恶劣就能形容的。能吃得了这份苦,忍得了这份寂寞的,绝对不是一般人,何况这位还是北元的皇族。
一位王爷,明明可以锦衣玉食,却能深入不毛,这非胸怀大志之辈不可为。由此,可以知道,这位王爷绝非是泛泛之辈。
雪山王爷仰天长叹道:“惭愧啊,惭愧。本王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没有机会多多聆听圣山之主的教诲。否则我皇元的万里江山,断然不会被尔等汉儿窃取。”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的人都勃然变色。除了大新的燕王,丞相等寥寥数人之外,大小九卿,文臣武将,俱是愤愤不平,“大胆”,“岂有此理”,“化外野人”等等不停地从场中诸公嘴里喷出。
鸿胪寺卿南怀望眉头一皱,不悦地道:“雪山王爷,这中原之地,自古就是我汉人天下。我大新代元而立,定鼎中原,此乃拨乱反正,顺天而立。贵国如今困守漠北,每况愈下,何必再出此言?徒增笑耳!”
雪山王爷摇摇头,嘿然道:“天下者,强者恒得之。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国家强盛,百姓富裕,莫出我皇元者!南大人饱读诗书,总不会不承认这点吧。”
南怀望冷哼一声,并没有接话。
因为这句话的确无法反驳!大元疆域之大,人口之多,历史第一!
不夸张的说,之前的几个朝代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大元的一半强大。大元最鼎盛的时期,那真是万国来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南怀望饱读诗书,自然不能像那种市井小民一样睁眼说瞎话。
雪山王爷继续说道:“当年一事,不过是我父皇不忍见中原大地刀兵作乱,生灵涂炭,这才有了我皇元暂退漠北,回到龙兴之地的举动。论及疆域,我皇元仍是贵国的三倍有余。控弦之士,何止百万?大军所到,投鞭断流。若论人口,我皇元自然不比中原,可便在今年春天,更有长城之内,百万生民投奔我国。此消彼长之下,呵呵,恐怕中原也很难再说有多少丁口。”
这话一出口,满场炸锅。
什么叫百万生民投国?明明是北元南下,强掳了大新的壮丁和妇幼,却被雪山王爷描述的好像是弃暗投明一般。
丞相谢伯温大怒,他作为百官之首,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不用讲什么宰相城府,反而越是愤怒出挑,越能显出他这个一人之下的可贵。
他冷哼一声道:“雪山王爷,既然贵为北元亲王,就不要颠倒是非。贵国纵兵南下,掠我边关,夺我人口,天日昭昭之下,公道自在人心。何必玩这些文字游戏,徒增笑耳。”
雪山王爷意味深长地道:“本王岂是黑白不分之人!两国交兵,自有军人冲杀对阵。可我民何苦? 如若真如丞相所言,百姓真是在新朝安居乐业,岂会随我大元北返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