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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石人(1 / 2)

就在青山的十里桃花再次染红了书院,让田无期的心情无限美丽也无比惆怅的时候,千里之外的黄河折弯处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从此,命运之轮在大新重新转动,滚滚大幕终于徐徐揭开。

虽然至正五年的春天来得晚了一些,但桃花汛却是在三月底的时候如期而来。比往年长了将近一个月的冬天终于过去,带来了迟到的春天气息,但也带来了排山倒海般的黄河水。

比往年积累的更高更大更多的冰凌消融,顺着苏醒过来的黄河奔腾直下,从上游的陕西行省,山西行省直扑中下游的河南行省和山东行省。朝廷虽说已经作了预案,从二月开始就发河南行省,山东行省,江淮行省民夫三十万,以工代赈,修葺黄河。然而,一方面朝廷拿不出更多的银两,也没有足够的魄力一次性的解决这一千古难题;另一方面地方上行事以公中无余粮为由,阳奉阴违,行动缓慢。中州洛阳一段开始修葺的时候,江淮行省的还在淮北,宿州一带拉壮丁,迟迟没有集结。山东行省则因为有人抗拒劳役,在曹州还发生了小规模的暴乱。虽说很快就被镇压下去,曹州,兖州一带的民壮也开始陆陆续续到位,但是却点燃了一颗火星,这颗火星很快就将蹦到其他地方,燃起熊熊大火。

三月底的时候,黄河终于出了大事。

夹杂着大块融冰,奔流而下的黄河在流经东京汴梁一段时,恰逢天降暴雨。暴雨冲垮了早就摇摇欲坠的一段河堤,狂暴的河水奔腾而下,东京汴梁一夜之间化为水城,接着周边的祥符县,兰考县的河堤跟着有如山崩般决口,部分的河水顺着惠济河,响河奔入淮河,更多的河水则是冲入了田野地间,肆虐乡里。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遭打头风。

正在东京汴梁运粮的黄河水师首当其冲,被黄河大水直接掀了个王八倒盖,全军上至提督,下至小兵癞子,有一个,算一个,全军覆没,都喂了河底的鱼虾鳖蟹。

主力恰巧在兖州府微山湖段的运河水师也没好到哪里去。三月刚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江南好不容易腾出来的一点运往京城的粮食,正好途径兖州段,除了押后的部分船只算是机灵靠着湖水躲过了一劫,运河水师的主力也步了黄河水师的后尘,啊,不对,是后水,葬送在茫茫大水之下。

一时之间,河南行省的商丘,山东行省的曹州,兖州,江浙行省的徐州都是赤地千里,一片汪洋;而江淮行省的淮北,宿州更是凄惨,整个整个的村庄和寨子直接被抹为白地,泡在水中,大片大片的农田化为河滩,受灾之地如同置身一片汪洋,死难百姓何止百万,更多的侥幸活下来的百姓则开始哭天喊地的逃难。

大新至正五年,四月初五。

江淮行省,亳州。

一连几日的暴雨终于在今天转为小雨,淅沥淅沥地时断时停。

从淮宿等地汇集起来的河工因为徭役一起聚集到了亳州。结果还没开始修河就被大水冲走了一小半人,几万人一声没吭就被河水卷走,化为了水鬼。剩下的民壮役夫惊恐万分,不敢再往北走。亳州知府无奈,一边飞报江淮行省平章政事所在的庐州,一边安排役夫就地抗洪。

所有官府的人不知道的是,这背后正有一伙人心头狂喜,认为此乃天赐良机,他们的机会终于到来。

平日里有如死寂的河沿上筑堤工地上某处犹如炸了锅一般,喧闹起来。

无它,筑堤的河工今日里挖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不多时河工们便聚集在了一起。

“看,真是个石人呢,怎么会只有一只眼睛呢?”一个赤着上身的民夫咂咂嘴,有些奇怪地问道。

“嗯,看这模样有几百年了吧?”一边摸着石人上的斑斑锈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汉一边好奇的道。

“看这成色,怕是有上千年了吧,我看这是一个老古董啊!”另一名中年汉子接上口道,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咦?好象上面有字呢!”拨开裹在石人上面的泥土,一个年轻汉子惊奇的大声道。

“老张,老张,在哪里呢?你平日里不是总说自己还认识几个字,快来看看。”围在那里的一群人连忙招呼站在圈外的一个老汉。

“让我来看看。”分开众人,那名老汉大模大样的哼了一声吐出一口浓痰,这才俯下身子,仔细察看着这具与真人大小相仿的石人。

“唔,好象是两句诗啊!”老汉眨巴了下眼睛认真地察看着。

“诗?那念给咱们听听呗。”听到消息的人越来越多,纷纷从河堤周围聚集过来。

这里聚集的本来就大多不是亳州本地人,而是官府征集来自淮泗一带的民夫。这些民夫一心想回乡看看家里情况,却被强留在此,因此十分不情愿。而亳州官府虽然强留这些人干活,却对待其如同猪狗。监督挖河的官吏更是乘机克扣这些役夫河工的“食钱”。河工挨饿受冻,群情激愤。亳州知府不但毫不在意,甚至通知本地驻军亳州卫千户所前往恐吓,一时间怨声载道,民怨沸腾。

恶劣的伙食和高强度的劳动已经让这帮农夫牢搔满腹,但在官吏和军士们的皮鞭下他们也只得强压住内心中的不满,有若行尸走肉。如今看见河堤上难得有了新鲜事,那还不趁机一拥而上,毕竟能够偷得一时懒便偷一时,何况此时官吏们早已经躲在干燥处歇息去了。

“嗯,我看看,这第一句是,休道石人一只眼,”老汉见人越来越多,越发是得意洋洋,摇头晃脑,有心要卖弄一番,“此物一出……”后面半句边再也念不下去,脸色也一下变得苍白无比,粒粒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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