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去福建的这一路,刘全可谓任劳任怨尽心竭力,往后还多赖您多传他些经验。
且达者为师长者为尊,往后你不光是刘全的师父,也是我与和琳的长辈,此前往后咱们便都是一家之人。”
和琳也学着刘全笑嘻嘻附和:“是了,是了,刘伯你是家里的功勋元老,可要尽心尽力教导刘全。可不许图省事总亲力亲为,抢人家成长机会。”
其后,二主二仆叙话良久,直至精疲力尽方放下所有重担,才回房安寝。
可真躺倒床上,和珅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许多话说出来容易,可要切实去做,却是极凶、极险、极困、极难。
天下饱学之士如过江之鲫,四海有志青年如荒漠之沙,可这大清却还是眼下这样儿。
当年商鞅变法强秦富国,却终得五马分尸,便可以视作明证。
如今天下大势已成,众多利益盘根错节,许多饕餮胃口大开,即便尊如天子也一样有嗟叹无奈之刻,却怎是个半大孩子可凭一时血勇轻撼?
可即便艰险,哪怕困难,却又如何?
天下事总该有天下人去干,你们不愿干,你们不肯干,你们不敢干的事儿,便由我和珅顶上。
纵粉身碎骨,纵万世骂名,也是无碍!
思考之际,忽有推门吱呀之声,听脚步该是和琳。
和珅没有回头,只淡淡道:“连日劳累,苦了你小小年纪却跟我受罪。还好你家伙争气,才助我度过一切。
这会儿,诸事告一段落,又至夜深,你怎还不休息?”
和琳没有答话,待轻轻关上门,三两步爬上哥哥床铺,才道:“连日忙碌,我还没什么感觉。
这会儿闲下来,脑海却总翻来覆去出现爹爹身影。
哥哥,你说人死后到底是去了哪里?
这两天我听约翰老师讲,世间做过好事的人,受上帝庇佑可以上天堂。
你说父亲也会去那里吗?”
和珅翻过身来,摸了摸弟弟的小脑瓜道:“大抵是不会的吧!
且不提好坏善恶的定义区分,单说咱爹,始终也不信那所谓耶和华与上帝。
约翰老师的教派说:信上帝者才能进天堂。
所以,该不会有天使接引爹爹。”
和琳拨开哥哥搓揉脑袋的“魔爪”再问:“那么,还有天庭与地府呢?
爹爹是好人,该不会入地府吧!”
和珅摇头道:“和琳,你往后却要多读些书了。
这话儿在我面前说说不打紧,倘是在课上回答先生提问,怕就要丢丑挨训。
所谓地府,并非恶人集聚之地,却更多像个判定中转。
其中善者升天,恶者下狱,众生六道再投轮回。
爹爹是我大清的官员,生前少谈怪力乱神之事。
你也不是那些需用恐惧、虚妄麻木情感的匹夫,不该在鬼神上有过多期待。
陆游曾在《示儿》中言道:‘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这‘万事空’便是所有一切都为空,没什么灵魂虚妄,也没什么神仙佛祖,更没什么感知牵扯。
父亲一生为国,可惜没等天下大治那刻。
他之事业,该有我等传承。
待到祖祭,才好无愧于心。”
话音落下,和琳却已不知何时睡去。
小家伙虽没太懂哥哥说的那些。可有他陪在身旁,便已然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