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战,便作战。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弟弟的事情,便是和珅自己的事情。
常保自己的事情,该干便干,该做就做,管他什么阴谋阳策。
再说,这大好风头,却也不能让和琳一个儿独占不是。
只看和珅慵懒揉了揉被桌子硬红的下巴,潇洒起身,向一众目光抱拳。
而后道:“蒙先生错爱,学生实不敢当。
且不说幼弟求知好学,前后给先生添许多麻烦之事。
单说此前我经历您的教导,便有无穷受益。
老师命,不敢辞,这便献丑。
只是,倘我的拙见与您的真知同堂,势必浅薄孤陋,还望老师稍后不吝赐导。”
王老头和蔼的点着头,心中一句“小滑头”却堵在嗓子眼儿。
咸安宫官学中,有哪个同窗不是百里挑一的人尖子?和珅夹枪带棒明恭暗损的话可是挑衅意味十足。
可,谁让咱这王老头是个“谦谦君子”呢?
此番和珅一拳打在空气上有些脱力,只好转头面向弟弟道:“和琳,要谈商君变法,则不可不提当初天下局势,更不能不知当时秦国处境,也不好不晓商君所下决心。
天下方法百千无穷,因时、因地、因人而定出的,才是良策。
即便是《商君书·更法篇》中,亦有“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
礼、法以时而定;
制、令各顺其宜;”之论。
今探讨当年成法,也是一般道理。
你喜读书,可知秦变法前,症结为何?桎梏又是为何?”
听哥哥一本正经在同窗面前装大尾巴狼,和琳只抽了抽嘴角,心说:好嘛!王老汉还是偏心,这家伙明明在发呆的,还非要给人家拉上。此番国学课的上上评价,眼见着又不是我的嘞。
更所谓一物降一物,和琳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拿自己哥哥没办法。
此刻他也只好扁着嘴,老老实实配合开口道:“兄长,我却看过些前秦记载,也有幸翻过几页《商君书》。
自以为其变法前,国家的症结主要集中于:乡绅豪强因私利对抗朝廷,秦人尚武好斗却轻慢农桑,军功晋升管理混乱,度量标准混乱影响流通,地方管理缺少有效体系各自为政。
一句话来说:变法前的秦国困于内耗。
其桎梏嘛……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的气魄是有,可国家却需要休养生息。
倘只在强敌征战中才能团结,那即便勇武却也要枯竭。
变法前,秦军便是连年征战,持续战,死战,硬战,必须战,不得不战。
于是国家在消耗中衰落,危如磊卵。
作战之因,表面是为了守土开疆,内在却还是平衡疏导国内矛盾。
这便是国家桎梏。”
和琳这话有些见地,才一出口便惊得老王连连点头,即便是和珅也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弟弟,似不认识他一般。
和琳看众人紧紧盯着自己,却忽然有些不自在。
只无措的挠了挠头,等待哥哥评说。
和珅见了弟弟样子,只咧了咧嘴角,才欣慰道:“此言不错!
你再往深层想想,秦国却为何会出现你说的那些症结问题?
人都不傻,秦王中又多有雄主,朝堂上亦位列名臣、英杰。
他们怎不改不变?事情又为何非等商鞅此类不世之才去做?
前后是哪些人强压问题,以致国家无法改变?”
和琳沉思片刻,恍然道:“是勋贵、氏族、门阀、乡绅?”
和珅把手一拍,接着追问:“为何你说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