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休息,兄弟还得顶着烈日参加后面武课,所以中午这顿饭可得吃好。
也亏刘全称职,每每送来的饭菜定蕴含着许多气力心血。
远远地,便看着个稍大些的少年在宫门外垫着脚尖,探头探脑盼他家两位少爷。
和琳如往日般拉哥哥疾走两步,朝门口那身影迎了上去。
和珅溺爱看了眼拉着自己的身影,弟弟赶得这两步虽没什么用,但却与那些养尊处优的纨绔不同。
刘全见少爷出来,赶忙举起食盒笑嘻嘻迎了上去,和琳一把接过嚷道:“全儿!每次说,你都不听!
这咸安宫官学的饭堂要啥没有?虽然贵些,却免得你一遍遍瞎跑冤枉路!”
刘全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憨笑道:“不麻烦的……
刘伯说少爷在长身体,饮食万万亏欠不得。
您二位都是心细朴素的,若不是家里送,便常少吃荤腥酱醋。
家里做的虽没官学那般好吃,可胜在是您二位熟悉的口味。
家中饭菜虽不出彩,却胜在咸淡适口……”
和珅从弟弟手中接过那大大食盒,转对这小家伙道:“和琳,这事儿你能和他说通?
有这唠叨磨叽功夫,道不如让全儿快快回家。
咱家‘大账房’可还饿着肚子呢!”
听到大少爷说出“账房”两字,刘全瞬间羞红了脸。
和琳与和珅待久了,遇事却喜欢多想,于是也顺着话头催他快回。
刘全在两位少爷的催促中懵懵懂懂,想到自己拿了这么多月奉总不好耽搁光阴,只做些简单事情。
于是便重重点头,辞别两位少爷向家中快走而去。
回去一路,刘全神思飞驰想了很多。
如今自己可不好再像往常那般懒散!
往日,自己拿着卖力气的钱,做着卖力气的事。
天经地义。
今时,自己拿了“做事情”的钱,却不好空卖力气,让主家亏损。
和珅少爷此前说得有理!
大掌柜有大掌柜责任,大掌柜有大掌柜的担当,大掌柜有大掌柜的操劳,大掌柜有大掌柜的贡献。
所以,大掌柜才会有大掌柜的收益。
如今拿了主家巨额月奉,自该有些骨气,做出些成绩。
他虽穷,但不是乞丐,不受施舍!
可少年意气却变不成金银,接下来该如何赚钱了却愁坏了这个半大小子。
赚钱二字说着容易,其实难的却不是一点半星。
倘轻轻松松便可以富足,草市子里却哪还有许多低声下气?又哪来人甘愿低人一等为奴为婢?有哪来人透支生命日夜苦干?
单说泉儿父亲,却不是为了谋生冒险,才遭横祸?
再说自己,父母那时倘若有钱,怎还用背井离乡?
其后眼睁睁看着泉儿母女窘迫,自己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倘没有两位小少爷帮扶,就算百爪挠碎了心,不还是无计可施?
偷卖少爷的字画对不对?
傻子都知道不对啊!
要不,刘全怎不事先亲问少爷意见?
可那时,他抓破头皮也想不出更好办法!
总不能昧良心,眼睁睁看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母亲断药啊!
幸得两位少爷仁慈,甚顾着他这娃娃脸面,奇怪八绕给了账房值司。
摸良心说,和府上下才有几个人?哪需要什么账房啊……
此番情义,刘全不好辜负!
眼下,卖画儿的利润也就那么多,可怎么办才好?
一路想着,刘全便晕晕乎乎走回驴肉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