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算是救了陆挽一命,不管于公于私陆挽都心甘情愿服侍这位老人家。他当即请顾府家丁准备车辆,送这位老人家前往浙江驿码头。
路上,刘成掀开马车的窗帘,仿佛是在观看杭州的街景,一边看还一边说道:“杭州就是杭州,不愧是南宋故都,宁波比不了啊。”
陆挽搭茬道:“先生若是喜欢何不多住几天。”据陆挽了解永乐以来,提督市舶太监一般都是常驻省城。刘先生为自己来回奔波,陆挽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刘成道:“你不知道,下面那群兔崽子奸猾的很,你不盯紧点他们就敢偷报漏报。他们得了钱财只顾着自己骄淫奢侈,哪管国家死活。
这老天爷也真是的,隆庆、承庆两朝良臣良将辈出,再经过高相、张相的整治,政治刚刚开始变得清明,老百姓刚刚过上好日子。谁知道这天灾一年比一年闹的厉害。更想不到张相一死,朝堂风气又立刻恢复如前。哎。。。”
类似的话,恩师卫老夫子也曾说过,所以陆挽也颇有感触,陪着叹了一口长气。
看到陆挽也老气横秋的跟着叹气,刘成却笑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没有办法才叹气。你不许叹气,回头这个国家还指望你们这群小猴子呢!”
这次陆挽没有再作谦逊,他身上已经背负了两位先生的期望,多背一位又如何?陆挽希望能够遇到更多这样的先生,每多一位这样的先生,国家就多一份希望。
马车来到鼓楼大街,沿街南行。陆挽发现很多路人突然会驻足向他们车内望过来,有些身穿官服的官员甚至会远远的隔空向他们这边行礼。
这也难怪,刘成头戴描金曲脚乌纱帽,身穿绯色蟒袍,这身装束太显眼了。整个浙江合乎这等衣冠的唯他一人。官场上稍有见识的人都应该能看出车内做的是谁。
陆挽突然明白了刘成掀开窗帘根本不是为了欣赏杭州街景,而是向路人展示自己和他共乘一车谈笑言欢。刘成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护自己,哪怕这种方式以后会给刘成带来各种麻烦。
“先生何必如此。。。”陆挽非常感动,一时不知如何表达感谢。
“小子,是不是非常感动?不如。。。”刘成话也说到了一半就止住。
“先生想说什么?”
“没什么。老夫是想说不如陪老夫去宁波吧。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你好像不适合离开。”
“嗯,骆都督离开杭州之前,小子恐怕哪也去不了。”
“他走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等事情过了,小子准备去京城看看。”
“有志气!去京城之前,你可以从宁波过一趟。”
“会的。有机会小子一定会去拜望先生。”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送走了刘先生,陆挽乘车折返。这个时候他真的不敢离开杭州。虽然是他在利用了骆思公,但他没想到骆思公来的这么快。十三日中午临安事发,十五日凌晨除掉张与哲,十六日午后骆思公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好像已经摸清了整个案情。其疾如风、侵略如火,这位骆都督还真是可怕。
陆挽十三日连夜回去见了老师,确定计划可行之后,再连夜去宁波拜会刘公公,十四日清晨返回吴家庄确定实施,其后便再也没去过了。也怕留下更多线索,不敢再去。
两天内,整个庄子所有人都要撤离,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这是陆挽现在最担心的。
先生曾教导过,每件事情都是由无数细节组成的。筹谋的越多,事情的变数也会越多。在行事过程中,要随时做好应对的变数的准备。所以陆挽才说了骆思公不离开杭州之前,他哪也不敢去。
陆挽却不知道骆思公已经在前往吴家庄的路上。
骆思公离开顾府后就前往按察司。他的弟子在他问讯陆挽的时候也没闲着,已经召集了城内各衙捕快,并通过这些捕快把杭州城内大大小小地痞流氓头子挨个传唤到按察司问话。
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卫的大人物借用按察司的公堂办案的消息传了开来。一时之间杭州城内从事非法行业的坏蛋们吓得到处逃遁。
骆思公见到愁眉苦脸的季幼平后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季幼平反省道:“弟子错了!”
骆思公问道:“错哪了?”
季幼平道:“弟子不该如此大张旗鼓,那些流氓黑帮每个屁股都不干净。风声一出去,他们反而先躲了起来。”
骆思公又问道:“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