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笑道:“李道甫当然不可能帮二位,不过他的心腹幕宾呢?”
总督漕运部院那么多事务,李道甫一个人怎么可能忙的过来。没有几个心腹幕僚替他打理,就算三头六臂也能累死他。
做幕僚的,除了东家,大凡背景都不够大,因为背景够大又何必给人去当幕僚?
但是,不管钱粮还是刑名,甚至是一些机要书信都需要心腹幕宾来处理。李道甫知道的事情,绝大多数他的心腹幕僚也会知道。
李道甫在位时权势滔天,他的心腹幕僚如同卫夫子以前一样,出入都有明岗暗哨重点保护,想近身都是难事。可如今李道甫引咎辞任,自己都只能孤身返回老家,还哪有力量保护幕僚。
陈健还是摇头道:“我知道李道甫有几位心腹幕宾,但是李总督辞官之前就做了安排。他卸任之后,这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根本无从查找。”
封疆大臣镇抚一方,想要伪造一些真实的空头户籍毫无难度。卫夫子就是用这个方法安置林时雨和吴家庄众人。李道甫又岂会把心腹幕宾暴露给别人?他还没下台之前,就让手下这些幕宾改名换姓隐居他乡。所有身份都是真实的,不可能被别人查到。
陆挽说道:“罪民曾和张与哲的幕宾苏林有所接触,苏林在李道甫卸任后,因为某些事,和李道甫的某位心腹幕宾联系过。此人以前专门替李道甫处理钱谷事宜。所以罪民知道这位先生现在的姓名和住址。”
陈健和胡忠闻言大喜,他们隐约知道陆挽在浙江所为,陆挽的说辞非常合情合理。现在,只要掌握了李道甫心腹幕宾的行踪,那两淮势力将不再是迷雾重重,就算不能将之降服,最起码有了谈判的筹码。两人将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傀儡。
两人不顾身份,分别向陆挽行礼道:“还请公子指点迷津。”
陆挽还礼。然后把这个人的信息和特征告诉了陈健和胡忠。陆挽的描述和陈、胡二人已知的情况完全相符。陆挽从未到过两淮,两相验证可以证明他所言不虚。
陈健赞叹道:“良相治国于未患,良医治人于未病。公子身在浙江时已问出这些信息,想必早为今日做下准备。令师当年都未必有公子这般深沉谨慎。”
胡忠也赞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公子智谋如海,刚才得罪,还望见谅。”
陆挽谦虚道:“两公是朝廷重臣,如此赞誉罪民愧不敢当。我有个请求想和二位商量。”
内外两位大臣忙问:“公子有何请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陆挽送了这么份大礼,两人总得有所表示。两人其实都有点怕,陆挽现在是流放犯人的身份,万一有什么过分的请求,他们未必就能满足。
令二人没想到的是,陆挽的请求不是为了自己。只听陆挽说道:“两淮的灾情,都宪和守备应该都知晓了吧,不知二位可曾想办法解决。”
听到陆挽问这事,两个人脸都红了,不管是守备凤阳还是巡抚凤庐淮扬,救灾济民都是他们的份内职责。虽然两人各自有其苦衷,但是到现在连份折子都没上,已经算是失职了。
胡守备就不说了,他死穴被人握住,丝毫不敢违逆两淮势力。按理陈总督多少应该有点动作。所以陆挽把目光转向陈健。
陈健羞惭道:“不是我们不想救,是有些人不想让我们救。”
陆挽说道:“这个我知道。世家大户经常利用天灾兼并良田蓄奴买婢,他们不愿让人救济灾民是在意料之中。都宪上任不久,没什么把柄落入他们手中吧。”陆挽一路上看了灾民惨状,心中对陈总督已经有了些怨念。
陈健叹道:“陆公子有所不知,我虽然没把柄被他们抓住,但是他们也有办法对付我。我上任后跟他们起了些冲突,今年夏粮就漂没了二十多艘。我是漕运总督,这漕粮就是我的命脉。”
陈健这么一说,陆挽理解了。漕督的根本职责就是把南方的钱粮安全的运抵京城,以供养京城和边疆。漕粮运输允许损失,但这损失有个度,超过这个度,那漕督就是严重失职。革职都是轻的处罚,重的甚至可能会被问罪。
漕船沉没了,皇上能找到漕督。漕督能去找谁?从镇江到北京,两千多里大运河,都是漕督职责范围所在。这么长的路程,你知道别人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凿沉你几艘漕船。很多时候,连护送的漕卒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你去找谁?上万官吏,十几万漕卒,你敢大兴刑狱?
现在陆挽已经把对付两淮势力的利刃送到两位大臣手中,情势就不一样了。陆挽说道:“现在两位应该可以安心救灾了吧。”
胡公公很坦白道:“陆公子放心。我们为官一任,过不了几年都会被调走。田地奴婢我们都带不走,那种缺德事我们做不出来。”
陈健做过地方官,知道怎么应对灾情,说道:“救灾其实不难,难的是灾后难民安置。一天两碗稀粥就能养活一个人,可怕的是灾后难民背了债务失田失土。”
陆挽说道:“朝廷恐怕拿不出多少钱来救灾,重点在两淮自救。可以禀报皇上,今年秋粮留一部分作为种子免息借给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