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绝清肃然起劲,认真道“大人深明大义!”
邓修笑着摇了摇头,道“那这卫队的事…”
于绝清拿不定主意,问道“这卫队真有大人说的那般…”
“未必,一切视情况而定吧,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而且现在北方不稳,确实有不少偷鸡摸狗之辈打算浑水摸鱼,呼啸山林,卫队也是为了提防他们,以免有心之人搅乱朝廷的后方,附近几家城池都是打的这个主意”。
于绝清明白邓修的意思了,再度陷入犹豫,邓修看出他的纠结,又说道“绝清,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揭你的底并非是要威胁你帮我做事,事实上,老夫明日就会启程北上,所以今天才来找你商定此事,就是不希望给你压力。你现在也知道大致的情况了,老夫明白此事重大,一时要你下决定也是困难,这样吧,你今天回去好好想想,等哪天你想通了,就去找曹主簿,我已经与他通过气了”。
闻听此言,于绝清拱手谢道“多谢大人体谅,在下回去一定认真考虑”。不管怎么样,都答应下来吧。于绝清打定主意,先离开了邓府,再说其他,回去之后,鬼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想,在别人的地盘,自己说什么都是被动的,别看邓修现在客客气气的,说不定一会就翻脸了,这种事情,他不是没经历过。
邓修叹了口气,道“就当最后再为天南的百姓做一件事吧”。语气有些寂寥落寞。
于绝清此时彻底放下心来,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确实纠结啊,去吧,自己确实没那心思,可不去吧,邓修手里还拽着自己的小辫子。什么?你说邓修没证据?不存在的,一个一城之主要想搞自己这么一个小伙计,他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混不下去,没证据怎么了?说你杀人了你就是杀人了,群众听你的还是听城主的?结果不言而喻,毕竟这种事情在别的城池不是没发生过,多少冤假错案就这么被屈打成招了?所幸邓修现在还算讲道理,没有硬来,而且表示自己马上就要走,也就是说主动权在于绝清手上。
此事商议完毕,于绝清起身便要告辞,却被邓修喊住,他心头一跳,心想难道真被自己猜中,这位老大人不会出尔反尔,真想强留自己在他府上吧?那这翻脸不比翻书还快?
于绝清心怀揣揣地转过身,就见邓修从怀里拿出一张精美的红帖子,说道“这东西你拿着吧,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了,毕竟你第一次到我府上,我这儿又适逢搬家,收拾东西,礼数上有些不够,怠慢你了”。
于绝清接过一看,就见这红帖子上面写着“请柬”二字,翻开一看,果不其然,是唐家那位老爷子的寿宴请柬,于绝清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刚想拒绝,就听到邓修声音“反正这寿宴是后天办的,我明天就要走了,去不了了,浪费也是浪费,就送给你当个顺水人情吧,你记得去到那里帮我跟唐家那位老爷子说声对不住了”。
于绝清听邓修的语气没有半点惋惜,不禁问道“大人何不参加了这寿宴再走,反正前后不过一天,非要走得这么急吗?”
“不了,君令如山,我早一日北上,就有早一日的消息,战场瞬息万变,我蒙在鼓里实在放心不下啊”。
于绝清暗暗悱恻,看来这邓大人是真的看这些大家族不太顺眼啊,想着李莫不是一直闹着说想去看看这唐家是什么样吗?自己不去,把这机会让给他也好,邓修是顺手人情,我是借花敬佛,当下拱手道“长者赠物,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你去吧,我还有些东西需要处理,就不送你了”。
于绝清想到自己与邓修交谈的过程,确实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下心里也是不好受,邓修一直坦坦荡荡,自己想得着实有点多。但不能怪于绝清,他实在见过太多丑恶的嘴脸了。想到邓修临走之时还想着天南城,想着这里的百姓,是其仁;明知北方dong乱却义无反顾前去,是其忠;出身武将唯愿马革裹尸,是其勇;知道我的出身却不揭发,还对我委以重任,是其义。
如此忠勇仁义之人,让于绝清佩服不已,想到邓修这样一个外地来的父母官都能为天南如此付出,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天南人却畏畏缩缩,心下很不是滋味。他到底是个少年,虽然自己故意隐藏,但并不代表自己的血就冷了,他也是有情有义之辈,也是有一腔热血的!
他豪情上涌,就要张口答应邓修的邀请,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压住了,没有说出,只是抽了抽鼻子。邓修见他不走,笑着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的吗?”
于绝清强行弄出一个笑脸,语气低沉,又抽了一下鼻子,说道“大人准备明日几时出发北上,我好叫人送送您”。
“不必了,如今年岁将近,家家户户都忙得不行,没必要去打扰他们了,老夫就静静地走吧,我受不了那些离别的场景,哭哭啼啼的,不好”。
“当年我一个人上任,今日就一个人离任吧”。
于绝清感觉自己情绪要压不住了,把头低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说道“那在下就祝大人一路顺风”。
“谢谢”。
邓修笑得很温和,目光带着无限的眷恋,看了看自己这座大屋,又看了看低头的于绝清,眺望远处,不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