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卖物件上北边?!”李莫满脸惊疑,一时没反应过来,于绝清却隐隐想到了一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对,莫哥,我是刚从西北那边跑完商回来,您是不知道,现在那地方动荡得很,我们商队原本要走的那条路线现在到处都是土匪,个个凶神恶煞,杀人越货,谋财害命,就我们知道的,这一路上就已经被劫了有五拨人了。我们自己的商队当时也遇上了一波劫匪,我真以为自己要完了,那刀啊,明闪闪,亮锃锃的,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最近的时候离我也就只有一尺之隔,幸亏佛祖,观世音,老天爷保佑,赶巧有一队官兵赶了过来,他们两拨人打了起来,我们弃了货物,这才趁机勉勉强强地跑了回来,但之后也好几次差点就没命了,钱是没挣着,等于白跑一趟了。原本这西北的自然环境就不好,时常有沙尘暴,这玩意儿一来基本都能把人直接给活埋了,现在又加上这许多拦路打劫的劫匪,这条线算是彻底废了,不能走了”。齐遂摇头叹息。
李莫看着他,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人没事就好,货丢了就丢了,反正总还是能挣回来的,你小子还没娶妻生子,给你们齐家继后香火呢”。
“是是是,莫哥说得极是,但小弟我也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条线就这么废了,所以我才想到,要把咱们南方的这些日常的东西贩卖到北边去,准能赚大钱!”
李莫不以为然,皱眉道“你这家伙还真是不知死活啊,万幸逃得一条性命回来,你怎么还敢往那边跑?就真的不怕出事?你以为你是金刚罗汉转世,刀剑不入吗?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齐遂轻笑道“哎呀,这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嘛,我跑这么一趟,只要正常下来,比一般人打十年工都要强!”然后他又怕得罪于绝清二人,连忙补充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针对或者看不起二位哥哥的意思啊”。
李莫也不去管他这些,沉声道“那是以前,你不是说那条线都断了吗?现在还去北方干嘛?就靠倒卖这么些个日常的用品,能挣得了几个钱?还谈什么富不富贵的,有这心思还不如踏踏实实找份工作,你现在既然改邪归正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而且你现在混得也不差,拿着这些钱,去城边买几顷良田,当个小地主,娶个漂亮老婆,生个娃,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它不好吗?非要去冒那个险!”
“哎呀!”齐遂简直要被李莫的话语整笑了,自己这个莫哥,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来跟自己死去的爹妈一个样啊,总想着要安稳安稳,最好不要出远门,赶紧找个媳妇成亲生娃最重要。
于是只能无奈地说道“莫哥,男儿志在四方,哪有这么年轻就只想着要求安稳的?不拼一把怎么知道自己能去到哪里?总之我肯定是不甘心的,我齐遂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过去我败光了我爹辛苦攒下来的家业,现在我就要让他重新再立起来!甚至还要更强!要像那天南的唐家一般,连城主见着面都要以礼相待!这样我就算是有一天死了,我也能下去跟我爹说‘你的儿子不是孬种!不是个赌鬼!是跟他一样敢于冒险拼搏的生意人!’”。
齐遂说出这话时,眼神犀利,掷地有声,气势磅礴,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感觉天地间没有什么是难得倒他的,他自己足以克服一切困难。决心之坚,话语之雄,让人起敬。
李莫也没想到齐遂改过自新之后,胸中竟有如此大志,又见他说出了海叔,心中激荡,不禁赞叹道“好!你能有如此雄心,我想海叔跟庆婶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的。方才是我眼界窄了,你只管说说,怎么干?有什么计划,我能帮的,都会帮的”。
“好!谢谢莫哥了!”齐遂一脸兴奋,于绝清则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微微淡笑,就像丝毫没有受到这两兄弟的那种情绪感染。
此时淡淡一笑,悠悠说道“是啊齐遂,你只管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如果真是好的,我们肯定愿意帮你,毕竟我们也想赚钱”。
“哈哈哈好”。齐遂得到于李二人的赞同,便准备开始畅所欲言,但他却突然四下张望,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此事二位大哥万万不可泄露,否则恐怕会引起祸端”。
李莫见他神情严肃,便做了保证,于绝清也是点了点头,齐遂这才说道“其实这次我北上,走的是经河略,武水,褒祁道,出万岁关,再入那北凉之地,然后一路朝西北方向,最终到达西域诸国的这条路线”。
于绝清微微点头,这倒是很多人出西北的正常道路,因为这几个其实都是北离最靠边境的城镇,那里不仅有精锐的边军可保平安,而且因为临近北凉,边境贸易发达,多为毛皮生意,因此人口众多,去那里可以很好地补充给养。因为一旦出了万岁关,虽然还有一小块地方是属于北离的地盘,但终究已经是到了北凉主场,北离对万岁关外的地盘控制力其实相当有限,朝中对那片差不多属于是飞地的态度也很暧昧,一直有主张要放弃的声音。而且那里的北凉人对北离一直是亦敌亦友的身份,虽说不似真正西北之地的北蛮与漠北王庭那般仇视北离人,但也不会真的友好到什么程度,最主要是这三个邦外的异族一直都认为自己的祖先是同一个人,各种神话里面表明他们的文化,习惯其实都差不多,甚至连信仰也一样,信奉着同一个神明。
有的史书上还信誓旦旦地写说北蛮与北凉其实本就同根同种,只是当年与西域诸国交战之时被中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军神—辛青偷袭,率轻骑出奇奔袭上千里,一战建功,斩首三万,杀得北蛮人血流成河,哭爹喊娘。后漠北王庭皇帝御驾亲征,率十万大军来援,却在被北蛮人称为母亲河的“冽沽河”边的山谷遭遇辛青的伏击。辛青以逸待劳,以慢打快,先是拉扯漠北王庭军队的阵型,使其疲于奔命,最终在冽沽河旁一举围歼其十万大军,并直捣王庭中军,斩杀其皇帝!
这一仗,彻底奠定了中原对漠北的暂时性压制,使得北蛮人不敢南下牧马,并扩充了中原的版图,大大增强中原王朝的实力,史称“冽沽河大捷”。不可一世的漠北王庭这才打服了,打软了,消停了将近两百年,遁入漠北之地不敢再有轻举妄动。而被杀破了胆的北蛮人也因此一分为二,一部分自立门户,史书称其为北凉,迁居临近中原王朝,并建立起了诸如谷经,连静等新的城镇郡县,另一部分则继续留在祖先定下来的地方,史书一般称其为北蛮,或者蛮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