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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1 / 1)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季显何等机敏,见墨轩的样子,哪不知他未有所动,心中一颤,思及前事,终究不忍看着他落入深渊,劝道:“陛下登基前也曾手持节钺号令三军,是杀伐果决、一往无前的人物,如今又是春秋正盛,太子上位非是时宜。再者,国家大事非同儿戏,太子虽是天纵英才,毕竟没有足够独断乾坤的阅历,真出了什么岔子,不好交代。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是陛下唯一子嗣,只要眼下不出错,将来继承大统是顺理成章的事。但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任是什么身份都徒费无益。前朝的愍帝是水帝唯一的子嗣,且已继天立极,但最终还不是神龙失势。”

他早知若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多半不能说服墨轩,但事关重大,他又不能和盘托出,只得徒劳无功地说些不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他明知事不可成却锲而不舍,与其说自信可以转海回天说服墨轩,不如说是在向自己做个交代,如果没有努力过,他日兰摧玉折之时,他于心难安。十三岁的他,曾孤立无助地面对殿上一双双冷眼旁观的眼睛,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漠不关情,抑或是无法表露情绪,只有一双忧心忡忡的丹凤眼,在满目的冷眉冷眼中格外温暖。人在力穷势孤的绝境中,哪怕点滴善意,都铭感五内,对于那次墨轩的关切,季显始终心存感激,之后墨轩在暗中的照顾,他并非没有所觉,也一直念着这份情,本以为只要不遗余力,定能回报一二,可谁知待事到临头,却是如此的有心无力。

季显焦虑不已,墨轩也很是头疼。盛平帝的雄心壮志他焉有不知,盛平帝并非孱弱无力理政他亦明了,但他无法言明目前种种皆包括移政东宫皆出自陛下授意。无法告知季显自己对于将来一切早已心有成算,墨轩只得用些虚词诡说宽慰他,“陛下龙体欠安,难以抚临天下,太子能担起重任,陛下自然深感欣慰。有东宫臣僚辅佐,太子出不得大错,再是大的事,也有朝臣商议,哪能由太子独自担责。晨光,你莫要杞人忧天。”

两人谁也没法吐露真言,敞开心扉并不容易,尤其是满腹秘密时;谁也无法说服对方,行事不苟必难盲从,尤其心智坚定又未知全貌时。他们彼此在眼见对方的困顿后出手扶持,又因难言之隐渐行渐远。

墨轩的话没法让季显信服,但他胜券在握的样子季显却是看在眼中,不由想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眼蕴光润,神采照人,怎么也不是福薄短命之人,今后有天大的造化也未可知,我又何必强求。他的路也未必荆棘满布,至少目前得享春风雨露,时来运转或许会有峰回路转的机缘;我的路何尝是顺道坦途,我自身尚在风雨飘零中,腥风血雨里免不了走上几遭,说不得先于他折戟沉沙。若他真受我的短见薄识影响,眼下就失了庇护,怕反倒是害了他。”沧海横流惊涛起,正是风云际会时,能顺势好风凭借力一飞冲天还是降志辱身随波逐流乃至一败涂地转死沟壑,最终之成败兴废殊难预料。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多少英雄豪杰因不得时宜功败垂成,又有多少英雄得了一时的机缘扭转乾坤。季显也拿不准今后局势将会如何,恐因自己一叶障目想不周全,反倒令墨轩陷入危境,便也不再多劝。他自幼饱受失亲之苦,明白世事之无常,心中从不敢笃定任何事。他的这个处境,说到底,不豁达也得豁达,想不开也得想得开。

但季显的话底起了些效果,墨轩怕自己去草场引发注目,给那里的孩子带来麻烦,遂歇了亲自探查的心思,回到府衙后唤来池冶,吩咐他两件事,一是让池冶去草场查明情况,二是让他买些粮食给草场有孩童的人家送去。墨轩想得是好,可操办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这钱不能从赈灾银中暂借,他自己又没有带多少银子,只得又把眼看向了季显。

季显闻弦知雅,当即一摊手,“缺金少银短铜币,开口休提文钱事。”

墨轩把头一扭,不理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季显收拾好心情,呲着嘴凑上去道:“别不理人啊!我虽然没钱,但是多的是法子,你先说说你手头究竟有多少,打算买多少粮食,我也好有个数,要动用上三十六计中三十六计下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

墨轩眉头一拧,“要坑谁,好好说,别故弄玄虚。”

季显抚掌笑道:“知我者,青鸾也。”这说起坑人来,季显顿时来了兴致,“先把趁灾发财的那些运粮进城的小贩收拾了,再腾出手来对付汪杰和吴炳焕。”

即便不知道季显要算计自己,被堵在城里的粮贩也正急得油煎火燎。眼看着粮价一时跌过一时,再拖下去,不说粮食愈发贱价,就是那些个耗粮税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刚开始没有抛售粮食,却想着待价而沽的他们为之前囤货居奇的打算而后悔莫及,眼下耗粮税一出,坐等粮价回升的打算彻底行不通了,他们多耽搁一日就要多交一日的税,而只要他们坐不住开始抛粮,仓州的粮价就跌得越凶,抛与不抛,他们皆是损失惨重。

胡老浑恨得牙痒痒,大骂道:“那个杀千刀的黄毛小子真不是个东西,白白的一张脸,小姑娘似的,心却比什么都黑,捞起钱来比谁都狠。呸!这黑心短命鬼想要谋财害命!他要是落到我手里,我非得刮花他的小白脸,让他跪下来磕头叫爷爷。”

他骂得再痛快,也不能生出银子来,有人便道:“好了好了,老浑,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还是先找找法子看能不能不交耗粮税。”

听人喊他“老浑”,胡老浑更是气得三尸暴跳。他有大名,却从来没人记得,只用老浑喊他。浑这个字表示糊涂,大傻子,疯汉子常被人用浑字称呼,想他有勇有谋,却被妒忌者以此蔑称诋毁,实乃奇耻大辱。气急了的胡老浑骂骂咧咧不肯住嘴,众人索性不理他,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他们商议来商议去,也只想到了减少人丁少交税这个法子,觉得留下少部分人守着粮食,大队人马先出城。成气候的粮贩子大多三五成群,还能让大半人出城等候,留下两人在城中卖粮。但只有一两个人的就没法减人了,且人少带来的粮食也少,小本经营经不起日日交税的折耗,不得不咬牙把货托付给了自认为可靠的人,自己避出城外躲税。

这边安排完毕,那边胡老浑也骂完了,他一撇嘴道:“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东西,也不想想,那财迷什么钱不捞,万一他又打起驴马的主意,等你们出城时又按你们逗留的时日收起牲口税来,你们向谁哭去。按我说,任何能喘气的活物都不能留在城里,不能给他留下任何捞钱的借口。”

这回众人深以为然,当即手忙脚乱地卸下粮食,拖着空马车驴车牛车,逃也似的往城外跑去。可谁知到了城门,只见那“杀千刀”的“黑心短命鬼”正笑容可掬地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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