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起轩在一旁看着微微直笑,像是在以微笑的方式打击他的自尊心。
他祖母见他为了拉弓,弄得青筋暴出、面红耳赤、汗水涔涔,心疼地说:“好了,拉不开就不要勉强,府里什么好玩的玩意儿没有,非要这硬梆梆的东西做什么,快过来吃饭。”一边又忙吩咐丫环快打水来给少爷洗脸。
陈起轩从他手里把弓拿了过来,左手握住弓臂,向前伸出,左脚迈开一步,微屈下来,同时右手扣在弓弦上,臂力使出,将弓弦拉到满怀,他这一系列动作连贯流畅、沉稳有力,一看就是弓马娴熟之人,旁边看的丫环、仆人纷纷鼓掌喝彩。
陈起轩将弓弦在怀中停顿了一下,然后陡然放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弥漫开来,弓弦发出嗡嗡的响声,若是此刻他手中有一枝箭,肯定能射穿百步以内的木桩子。
陈云棋见了父亲这一手好功夫,心里也是钦佩不已,刚要开口拍父亲几句马屁,讨他欢心,好把弓赏给自己,没想到话到嘴边,陈起轩先板着脸说:“拉弓要有拉弓的样子,别扭扭捏捏,像个小姑娘一样,陈家世代习武,你要是连一把弓都拉不开,还有什么脸面说是陈家的子孙!”
陈起轩一开口就上钢上线,说得陈云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陈老夫人最疼孙子,见儿子又在教训他,脸上不悦地说:“好了,今天是云棋的寿宴,不可让他受了委屈,你那些勤奋上进的话留到以后再说。”陈夫人也向儿子笑着说:“云棋,快过来吃饭。”
陈云棋还是舍不得那把弓,又向父亲恳求道:“爹,你再让我试一次。”陈起轩道:“今日不用试了,再试也是白费力气,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你要是能拉开这把弓,我就送给你,若是拉不开,就别浪费,我再挑别的东西给你当礼物。”说着,把弓仍旧交还于他,坐下来吃饭。
自那以后,陈云棋便开始日夜锻炼臂力,有时候帮里有什么粗重的活,他还抢着去干,帮里的弟子、伙计见到这样的陈少爷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是被骂傻了,才做出这样非比寻常的事来。
为了得到那把弓,他可着实费了一番辛苦,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他果然能把弓拉开了,只是不能像陈起轩哪样拉到满怀,不过这已经令他很满意了,从他记事以来,还从没有为了得到一件东西而这样努力过,这其中的各种辛苦煎熬,在成功那一刻会变得格外的令人回味无穷,对他而言,得到这把弓反而是其次了,因为这种付出之后有所回报的感受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他拿着弓兴致勃勃地找到父亲,陈起轩看后,也很高兴,语气温和地夸赞了他一番,之后又说:“以后做事也要持之以恒,方是成事的根本。”
父亲的话他似懂非懂,他之所以努力完全是为了得到这张弓,现在已经得到了,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
此后他一直把这张弓视若珍宝,每次打猎都带在身上。
如今只说他们四人在林中打猎,陈云棋仗着自己有骏马良弓,总是身先士卒,在林子里驰来纵去,后面三人为了顾及他的安危,根本无心寻找猎物,生怕他一不小心掉到陷阱里,或是突然冒出什么毒蛇猛兽,因此只能紧紧尾随着他。
忽见他从箭筒里取出一枝箭来,搭在弓弦上,一箭射向不远处的草丛,草丛里的动物动了几动,而后又冲了出来,几人一看,原来是一只肥壮的灰色兔子,跑了没几步便倒了下来,那枝箭正好射在它的肚子上。
陈云棋哈哈大笑,跃下马来,走过去将箭拔出,提起那只兔子,向刘进辉三人说:“你们看这只兔子可肥得很啊,想不到今天首战告捷,第一箭就射中这么大一只兔子,你们可要抓紧哦,不然两手空空回去,帮里的弟兄们会笑话的。”
刘进辉笑道:“少帮主臂力过人,箭术又精,今日我们跟在你后面,怕是要吃大亏,既使两手空空回去,也不怕他们笑话。”高权也说:“少帮主已经射了一只兔子,再看见兔子时,不妨留给我们,也让我们讨个彩头。”
陈云棋笑道:“好说,我再看见兔子时,留给你们就是。”说着,将死去的兔子放进布袋里,挂着马鞍上,随后一跃上马,继续向前寻找猎物。
森林越走越深,似是到了山谷之内,阳光渐渐稀少,而越往前草木越盛,荆棘也越多,树木也都更加的粗壮高大,四周阴暗寂静,唯有时不时的鸟叫声在森林里回荡。
刘进辉见越走越远,生怕遇到什么意外之事,便说:“少帮主,再往前容易迷路,我们在此回头吧。”陈云棋兴犹未尽,如何肯就此回去,依旧策马向前,说道:“天色尚早,刘主使何必着急,再往前说不定能遇到更厉害的。”他话未说完,果然从东北角上窜出一只狍子来,向前面的草丛里急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