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便是在十年前,我随师父上山学剑,从此便再也没有见过我娘亲了。”说着说着,史珍脸上的笑意很快变成了戚色。当然这些是坐在她前面的宋君鸿所都看不到的。
史珍偷偷拭去了眼角的一滴还没及滴落的泪珠,佯装作无事的人似得笑问着:“不知宋公子又是在什么时侯开始读书的呢?”
宋君鸿答道:“也是在十年前,我所在的县里有个大家族开设了学塾,侥幸我有位亲戚在里面所以被允许跟着去读书。”
“你也是十年前?”史珍闻言有点惊讶。
“是的。十年寒窗,弹指一挥间啊!”宋君鸿感慨了起来,当年上树摔落进书院时的往事,好像还只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史珍惊喜的拍了下手:“有趣!这么说将起来,我们倒都是在同一年开始学业的。”
“的确是巧的紧。”宋君鸿本能得想点下头,却让史珍提住了发髻,只好笑着应声答道。
“学剑其实很苦,每天还不到天亮时,师父就把我我催赶下了床,晚上又直到星星都挂在天上了还不许我早早回去休息。”史珍继续自顾自的说着:“不过我一点都不怪我师父,因为待到练完剑了,他又很疼我。大概在山上我是最受宠的一个徒弟了。”说到这里,他歪头问向宋君鸿:“宋公子,你能考得举人,想来读书时肯定也很辛苦吧?”
“嗯,青灯照壁、竹笔写秃。可再苦也得学哇!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要想改变家庭的境况,就要考得功名,出人头地才行。这些都要用吃苦来换,诚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宋君鸿低声应道。
“讨厌,又净说些和我师父嘴里一样的话!”史珍轻轻拍了下他,嗔怪道。
刚才史珍在帮自己梳头时宋君鸿的感觉很奇怪,既感到很舒服,又似分外的别扭和紧张。这就让宋君鸿不得不采取了一个十分老实而绝对遭罪的应对策略。
即:你自花映藤绕,我自石卧千载。
从一开始,宋君鸿就正襟危坐,既不敢多言一句,也不敢不想一事,口观鼻,鼻观心,如庙里木胎泥塑的菩萨一般,连动也不敢动一下。此刻已经浑身僵硬而酸痛难当了。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史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边飞快的帮他束结好发髻。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史珍拿起一面镜子递到宋君鸿面前,得意洋洋的想要表功。
“......”
“怎么了?”看宋君鸿不言语,史珍兀自不觉的追问着。
“看着......怎么像是道士髻啊?”宋君鸿瞅着铜镜里的形象,终于忍不住疑惑问道。
“糟了!”史珍这才惊醒,捂口惨呼,良久才怯怯的说:“我忘了你不是道士了。以前在山上梳这种发髻梳的太习惯了,一时手熟……”
在重新帮宋君鸿束好发髻后,史珍不好意思的帮宋君鸿戴上了他的暗青色软脚幞头。
“谢史小姐巧手。”宋君鸿笑道:“君鸿顿时感觉到自己容光焕发了许多。”
史珍抿嘴一笑,“那现在我们便出屋去找福叔他们吧。”
“好的。”宋君鸿口上答应着,却又伸手拦住了想要迈步出门去的史珍。
“请容君鸿先行出去。”
这个行为略显得有些无礼,尤其是不应该出现在读书重礼的儒生宋君鸿身上。其实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礼让女性也都是宋君鸿一直遵循的行为准则之一。史珍不解的望向宋君鸿。
“如果附近不巧有家丁路过......”宋君鸿尴尬的解释道。
虽然宋君鸿话没有说下去,但史珍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飞红。
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啊!史珍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低头顺从的站到门边,把路给让了出来。
宋君鸿出得房门后谨慎地左右里打量了一下,确信没人经过,才低声赶紧唤得史珍出来。
其实两个人虽然是在孤男寡女的状态下独处一室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却也清清白白:史珍虽则率真直爽,却绝对是个正派的姑娘,所以你让她去探看关心的人的勇气她有,但你想要让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却是打死也不愿干的。同样的,宋君鸿也从来没有敢说过一句孟浪或无礼的话,更是规规矩矩的坐着,连她的裾角也没有碰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