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小烟的表情复杂十分，她能看到伏跪在地上的众教徒的表情以此看出发生了大事，再结合段愁的说法，只能是真实的空间之神降临，而她算是名正言顺的叛徒，在面对从小供奉的神明怎么会不产生复杂情绪。气氛就此冷住。
段愁希望陌小烟回到空间之神的怀抱，地上信徒们的想法也大致相同，陌小烟陷入纠结，说不清对古烟是惧多还是敬多一些，按说她当初跟随段愁也是因为想要就会心上人顾意，现在就更应该做出回归空间神教的正确选择。刚刚从伪虚空的环境之中苏醒，一下子就要颠覆她此前三年的努力，就好像命运走到她面前，给她来了一个大嘴巴子。总归难以接受，于是怯懦地选择此地明面上的最强者。或者她还有更多心理活动，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没法作出选择，她始终没有离开段愁身边。
“空间之神，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请你放过小烟。”堂堂神明表现得竟然会有几分卑微。神明不可能被杀死，只要自身意志不至于崩坏，就可以始终存在，即使是宇宙毁灭也仅仅暂时离开物质位面，又或者是持续性精神攻击，在时间长河之中也会逐渐理智。他们大可对所有凡人自傲，对所有其他神明乃至意识保留自己的尊严，古烟实在想不到他会恳求自己。
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时间之神，而且一定没有能进入神界网络，神界网络不只是一个虚拟世界，在神的眼中信息就是整个宇宙的全部，物质还有能量都是信息构成。神界网络作为整个多元宇宙最大的信息纠纷点，就是神明无尽的弹药库，坐拥宝库，只要想找机会就不存在未知。又有什么是值得恐惧的？
古烟突然跳出来，两只眼睛眯成一道缝，“你有问题啊，同志，有大问题，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下面的信徒们都还没有能缓过神来，在他们眼中最为神秘伟大的空间之神竟然有一个如此普通的形象。定言人为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的派系一下子就支愣起来了。虽然没有声音，现场安静得过分，古烟还是能感觉到这里气氛之纷乱。“这里不好说话，我们先回去好好说说。”
顾意和陌小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的父母也都是神殿的神职人员，关系始终不错。甚至两人的名字都是取自同一段诗句“小烟生人意，天时正耽途。”后来因为出色的空间结点感知能力，陌小烟被选为圣女，为了能更加长久地陪伴在陌小烟身边，顾意努力出战斗任务，很快晋升为高级骑士。此时两人也仅仅十六岁不满。顾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获取力量只身进入空间交会处。
两个空间之间也存在裂缝，即距离几近为零的断层。小空间断层也就是一个独立空间内的狭小缝隙。还算不得危险，到了主教的等级，都有可能从中寻得出路从新回到稳定空间内。两个空间之间断层就已经是生物禁地，在上一层两个宇宙之间狭小的缝隙，更是仅有神级以上才有存活的可能，物质到此即被两个宇宙的质量碾压，直接崩碎回残缺信息点，甚至放逐至虚空，之后被稀释成信息点，都是神魂俱灭的好死法。
顾意便天生具有对这类空间裂缝的感知能力，幼时自其中活着走出的经历给了他可怕的自信，还有超乎常人的承受能力，利用空间缝隙打磨身体，除去身体力量的成长，还有空间领悟力的提升，不愧为疯子的他在遇上瓶颈之后不假思索地选择进入空间缝隙，由此实力进展迅速。反倒是作为圣女的陌小烟有些赶不上他的进度。
自凶兽腹部开膛而出，血雾弥漫开，鲜红的血液给少年的粗布衣服染上浓艳绚丽的色彩。追杀怒江巨猿已经整整三天，其间不吃不喝，凶兽不仅有出色的爆发力更是以耐力见长，两人一追一赶僵持不小，若非他狠心撞进对方嘴里，从内部将之击溃，否者胜负至今难以分明。取出巨猿的心脏，放入空间口袋。正巧他们最后的胜负决定战斗地点是星空森林之中，这里广泛分布着一种名为星空树的植物，会在晚上发出美丽荧光，人类甚至给它们加上雌雄之分，绿光树为雌蓝光树为雄，男女之间相互赠送性别对应的树果就类似于地球情人节互赠巧克力的说法。跟古烟从来没有送到过巧克力一样，这种树果难得，顾意也从来没有收到过。正巧赶上就到林子里到处转了两圈还正巧被他上碰，赶紧摘了即可，他分不清是绿是蓝只当一样全部摘回。巨猿心脏也是为陌小烟准备，就是走先提升身体承受能力强行积聚空间元力而后以强力突破境界的路子。
一路疾驰，经过空城大门，之后直奔神殿，路上不乏遇上行人奇怪的目光和朋友亲人的问候，笑着一一点头，小跑至神殿。守殿骑士投来复杂视线，他笑着回应，全部归结于一声风尘和血污，自觉是因为巨猿的心脏难以保存，即使是空间袋之中也很容易变质乃至丧失效果，教皇、大主教应该不至于因此责罚他，把能找到空间缝隙看作空间之神垂爱的他更加恃宠而骄，不把神明大人放在眼里，径直从教堂穿过，朝后院住所去，空间乱流拦不住他，经过两次乱流洗礼，身上污垢消去，不过衣物上到处都是的缺口线头也没好看到哪去。
高阶神职人员大多住在此地，一直向前走到尽头，左边第二栋圆顶房就是陌小烟的家。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但今天却有几分难得的不安。居民们看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已经不能全部归结于一身破布衣裳，特别是遇上大主教后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加重了他的疑心。不在意对方后续的表情，加速往里走。很快就到她家门口，正打算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四双眼睛相互对视。陌小烟的状态很不对劲，脸色苍白，缺乏睡眠的双眼之中少有光彩。他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陌小烟带着苦涩的笑容轻声说道：“是，空间之主有向神殿要人了，这次是我。两天前发来的帖子。”
顾意浮动的心脏终于落到实处，“你是说，那只怪物要抓你回去做老婆？”
陌小烟的眼帘上挂着水雾，“小意，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我想向教皇爷爷申请神术打击，以我为媒介，将空间之神大人的神力牵引过来，就算不能杀死那头怪物也至少让重伤，之后神殿全力攻击一定能清除这个心腹大患。”
顾意认真看着她的眼睛再看了看左右，将人拉近屋里。两人对坐，茶香缭绕。“你会因此而死，不过是一个自封的空间之主，也就是岁数大点用不着用这种办法，他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一个月以后，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我…”
“死你个大头鬼，怕他做什么，无非就是打一架，就算能突破所有防御法阵，我们还有神像，教皇大主教全部加起来不至于对付不了一条小龙，他们准备放弃你？”不等得出结果已有怒气。
陌小烟赶紧解释“百年来，神殿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人，被抓去的女子…”
“都是知晓民族大意，甘愿牺牲自己为了神殿积蓄力量，我当然知道，但不意味着能够认同，不认真打一架，谁知道我们忍得是不是太久了，他仅靠一人就将神殿的威严打破，之后若是还有什么传说生物从那个狗窝里冒出来，岂不还是会站在神殿头上，我不允许你自作主张献身，等他打过来，你只管在这里等着。我们一定会赢的。”
陌小烟表情稍微缓和，心里却仍不愿看到有人因为她而死。
顾意了解她，当然一眼看出端倪。“你还打算去送死，他往年针对一般人尚且让神殿动怒，这次可是你堂堂圣女，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意义并不只是你的一身空间元力还有对整个神教的象征力量。”
“我知道了，但是你不能因此…”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看这是什么？”血腥味从顾意拿出心脏之后立刻占领了整间屋子。
“凶兽心脏？”满脸的难以置信，仅凭个人能力杀死凶兽对这里的人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强大如教皇也没有多么强悍的个人能力，空间神教的各人或许都有能力短途空间跳跃活着找到折叠点高速移动但要说战斗实际上并不如何擅长。
只有当成队出现的信徒同时祈祷或者吟唱才会有空间的伟力以镇压邪灵污秽。但最近没有听说有猎杀凶兽的行动，这颗心脏是哪来的？比起是其他分部对圣女的供礼更加可能的是顾意自己杀死了一头凶兽。
“你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也不是，正好被我钻进他肚子里，这些家伙打架都不喜欢动脑子。”
“没有受伤？”
“当然不会，而且我也不跟你们一样娇气，受点皮肉伤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赶紧吃了吧！不是说有凶兽的心脏滋养体魄就可以容纳更多空间元力吗？其实还有其他内脏，让教皇来选，要什么都成。我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最好，不都是肉吗？而且猪心也不如猪腰子好吃。”
“你让我生吃？”
“不是说煮了之后会流失营养吗？我帮你切碎？”
“生吃不会流失营养但是里面藏着的寄生生物会让人不舒服。文明初期很多人就是这样死的！”
“那就煮，用水煮还是油煮。”自己就走进厨房，开始找锅，他当然会做饭，只是都是在野外生活逼出来的简易加工方式。
“照你这么说，魔兽和野兽也没什么区别嘛？我还以为肉里面有什么天地力气，照着吸一口就可以吸收进肚子里。”
“你等会，我也不会，我去找教皇。”
教皇陛下是个很和蔼的白胡子老头，说话做事都能体现他的平和，从未看到过他气恼，整天都是一个样子，最多为向空间之神做报告纠结，他所在的派系认为空间之神使用一种更加高明的语言，人类自创的语言不足以将他们的生活内容完美的报告给神明，需要一再尝试，尽量多学习一些地方话。
教皇笑呵呵走进来，闻到腥味的同时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怒江巨猿，这是中立派的魔兽，不该主动进攻，是它先惹了你？”
“不是，只是我看到它朝独角兽投掷石茅，刚开始有来回，我没有直接想要拿它开刀只是不见它有回避的意思，追了三天都没有离开退出星光森林，才痛下杀手。”
“猿类性情不定，特别雄性对待异性其他体态华美的生物有难言的冲动，你没有做错。我原打算拿恐狼下手，这类擅于群攻的生物，对一两头个体不会在乎，得手即撤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消耗。”
“可是这只是为了我一个人，这样不会…”
教皇把手搭在陌小烟头上，姿势有些别扭“才多久，就高了，现在的生活好喽。不用觉得我们做什么全是为了你，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对往后有用的人不多，像我这样的老头子，随手从人群里都能捞出来，但是你们两个是真宝贝，一百年都不出一个的，所以为了你们肯定值。”
在被的教派肯定没有亲自下厨的教皇。老练的刀工，将心脏切成薄片，巨猿的心脏嫩而不软，脆而不娇，可以用大火猛煮，随水温升高虽已切片但亦能因为特殊的吸引力保持完整性，拼出一颗跳动的心脏，并且心跳声愈演愈烈。
“不能抑制，阻止它跳动就不能把元力溶解，所以最好用大锅。比起肉汤中的元力更容易消化，不过不急着喝汤，因为味道算不得好，我那一代的圣女也用这个法子提升体魄，正好被我捡了一口汤喝。我后来常想如果没有这口汤，我未必能活到这个岁数。”
“那您得再来两口，多活个百来年，这一界教皇就不用选了。”顾意对肉汤有期待，不过他自认能杀一次之后就有机会再弄来。已经开始想之后留下那几个好说话的大主教。或者过年就可以拿出一桶当礼品，刷锅水用来喂猪，总能长出百来斤肉吧！
五年时间老教皇还没有退下来，虽然一脸难掩的欣喜但他还是能保持冷静恭候于一旁。
古烟让他坐，还要客气两声，直到古烟坐下才敢落座。
“我这空间神教待你不薄吧，说说为什么要改投其他信仰。”
这个问题让段愁好一顿苦想，当初他只觉得空间神术没有他想要的生命复活相关，相对的时间，仿佛拥有更大潜力，如果他能倒转时间，一切都能重来，哪怕将他一身神力尽数消解也没有关系，数百年如一日苦修，一条筋想要讲爱人复活，竟然真让他拥有了超乎常人的成就，飞升实际上离每一个意识相同距离，甚至很多凡人都有机会一念之间与之插肩，段愁把握住了机会，可是并没找到他想要的，或者说一个人苦修的日子里他疯了。甚至将爱人神化到了就是他这个真神都不能企及的程度。“陛下想要什么，鄙人都可以拿出来，我自认问心无愧，逃离空间神教也是事实，就算被陛下斩杀于此也无一句怨言。”
古烟战术后仰，这人就是缺心眼嘛！这个不好治，神问他想要什么都不说，无欲无求还是觉得神也没法做到？哆啦a梦搓神灯的戏码，古烟只管不让他搞事，不再多问。“不说就不说吧，所以你呢？”
跟着进来的陌小烟已经把拘谨两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有做贼心虚的味道。被古烟一问，赶紧抬头，之后发觉动作太大，小心翼翼低头。“回陛下，我…”
“什么玩意陛下，怎么听怎么觉得你们在嘲讽我孤家寡人，我可是与家室的，叫我古烟就行。”
“古…烟，这是陛下的本名?不奴婢不是有心直呼陛下本名，望…”自己也觉得不对了，因为这是古烟自己让她叫的。看着这个未必比她年长的年轻人她的大脑仿佛都停止运转。
“都说了不同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你就说想要什么吧！再解释一下为什么想要，出于正当理由我的报告书也好写，简单一点的比如要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现在就能实现。我寻思着没有比我更加好说话的神仙了吧！一般神给发奖励都要顾意搞出一些恶心人的关卡，他自己还在凡人时期都未必过得了那种，我这里不兴那些虚头八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