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衙门书房里,巡抚大人陈万全正看着书,一边摸着自己的胡须,一边琢磨着即将到任的钦差究竟是怎样一路人?前几天亲王已经快马密信送到,要他提防魏伯仁。
陈万全心里很清楚,自己是一个汉臣,当年考取功名之后,不过是陕西穷乡僻壤的一任小小的从七品。除了肚子里一点点墨水,其它几乎一无所有。怎么办?他只好散尽搜刮而来的钱财,结交京城官僚。职务一路升来,自己也从北方一路南下。自从攀上武郡王等几个王爷,可谓在官场是顺风顺水,从知州直做到了巡抚。江南省大部分是穷地方,但也是江南省商人发家所在地,自然少不了捞财的机会。本想着过穷省富家的日子也挺好,没有想到江南省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竟然引起皇上的关注。除了西北剿匪国库经费空虚的原因外,武郡王也说了,皇上对他们几个老臣有些不满意,可能会借江南省赈灾一事整治他们。这样子想来,陈万全不免胆战心惊,唯恐处事不当,坏了大事,自己的前途也就完了,此刻他更后悔呈报了夸大的灾情,招来不测之祸。
正想着,吴富贵进门禀报:“大人,魏大人来了。”
陈万全点点头,起身到客厅去。闻其名,真的不如看其面,想象中的魏伯仁比较精明,此番看到,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更像是一个出道不久的仕途小吏。他看到魏伯仁便满脸堆笑,拱手说道:“魏大人,失迎,失迎。”
陈万全有意的失迎,其实已经表示了对魏伯仁的不欢迎,或者是提醒对方注意自己的身份,在江南省只有巡抚大人。这一点魏伯仁非常清楚。可是,陈大人做的滴水不漏,官场礼数也合乎规矩,无法挑错。此时,魏伯仁心里即使有不悦,也不好表露,他还得以下属的礼仪向他行礼:“那里有长官迎请之理?下官魏伯仁给陈大人请安。”
陈大人笑脸之后表情有些生硬:“免了,免了。魏大人,老夫有些事情处理,无法脱身,真的是有失远迎,你可不要怪罪老夫啊。请座。”
魏伯仁笑笑,表现得并不介意的样子:“哪里,陈大人主政一省,日里万机,公事繁忙,下官应当视大人为楷模啊。”
三人坐定之后,佣人上了茶。
陈万全说道:“得知魏大人深受皇上信赖,破格晋升,后生可畏。此番奉圣上旨意来江南省任副使道,实为赈灾钦差,代表皇上行事,老夫清楚明白,非常高兴,非常高兴!有魏大人这样的年青人,老夫多了一个臂膀,自然就可以轻松多了,这也是江南省政事之幸啊。本省目前缺少按察使,衙门的事情就请副使魏大人多担待。不明之处,可询问吴大人。”
官场之语魏伯仁已经习惯,他摆摆手:“岂敢,岂敢。下官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尤其是江南省之事我只是耳闻,并不知情,怕有负皇上厚望。无奈鄙人深受皇恩,推辞不得,勉强应承。本官曾经在武郡王手下公干,以后还要请巡抚大人和吴大人等多多照应。”
“彼此彼此。”吴大人也拱拱手。
“此次皇上要下官督导勘灾,希望巡抚衙门尽快将勘灾详细名册提供给下官,下官也好核实上报。不过,皇上已经明示,江南省以自救为先,不必等待朝廷拨银,按救灾惯例,尽快救灾吧。”魏伯仁又说道。
陈万全点点头,又深沉地叹了一口气,显出故作为难的样子:“同朝为官,照应都是应该的嘛。魏大人既然已经做了江南省的官,那就是江南省的人了,老夫也不避讳。恕老夫直言,朝廷对江南省还不够了解,估高了江南省的地方实力。江南省自古以来就是个穷山恶水之地,天时地利都让江浙占尽,徒有江南省虚名,除了年年水患,还能有什么好的?如今大涝之年,本该接受援助,同朝廷出银子,却要让江南省人自己出。好个自救啊,实乃下策,岂有此理嘛!朝廷有人认为可自救,实则是蒙蔽了皇上。或许老夫有失言之处,望魏大人体谅。”
陈万全这番话,自然是替江南省说话,也是尽巡抚之责。为什么?就算江南省灾情已经上报,自然就要将灾情说得严重些,这是地方历来的套路,说明地方已经尽了救援之力。他的这番推辞,也是让魏伯仁知道,到江南省赈灾是很困难的,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需要魏伯仁这个钦差来想办法了。
吴富贵理解巡抚的意思,赶紧插话:“巡抚大人说得对,常言说的好,皮之不存,何来毛发。朝廷一要江南省筹集军粮,二要江南省赈灾自救。实际上江南省自身难保,自救已经非常困难,筹集军粮更是痴人说梦,如果真的如此,怕真是要害苦江南省百姓了。当年本官主政寿阳,每年都是灾害,最困难时,几乎颗粒无收,好不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