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魏伯仁还专门去郡王亲王府上辞行,可亲王们似乎商量好了,借故一个也不见他,他只好在府门外行礼毕离开。
他和常冬生、小铁脚一起搭坐了一艘漕运粮船扬帆而行。常冬生是魏家保姆的儿子,娘回河北老家之后让他进了魏家,娘希望他好生伺候魏家公子。小铁脚本名胡小辉,是魏伯仁在街上收进的叫化子,让他当轿夫,看中的是他壮实的腿脚。这两人从来没去过南方,所以听说老爷去江南省当官,兴奋得几夜都睡不着觉,两人唠叨了整晚,想的就是如何发财回来,所以出发之后一路上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在运河航道上行走了几天,进入山东境内水域,两岸已经能见到一些去年黄河水灾被损毁的村庄,至今还没有被修复。
小铁脚用手指着惊呼:“老爷,山东受灾也不小啊”
魏伯仁看着震憾怀心痛,不禁感慨:“这是去年受的灾。今年江南省呈报,水自西北来,奔腾澎湃,顷刻百余里,陆地丈许,庐舍田禾,漂没罄尽,男妇婴儿,牛畜雉兔,累挂树间。由此看来,‘麦收三成秋无收,濒淮各县成泽国’。如果是真的,江南省的自救怕也是困难了。”
常冬生和小铁牛听不明白,但是也有些疑问,山东跟江南省是不是一样?这朝廷每年都拨给那么多的银子,没见到几处有修好的水塘啊,洪涝灾害照样连续不断,这是为啥?
魏伯仁神情悲伤,去年黄河流域受灾,山东各城元气还没有恢复,今年淮河又是大灾,如此下去我大清国不就要日渐衰弱了吗?
难怪皇上着急啊。
“老爷,江南省寿阳府的灾情那么严重,哪还有银子赈灾,更不用说筹集军粮了,皇上的差事办不成,怎么办?”常冬生还是有些担心。
“怎么办?”魏伯仁冷笑着,“办成了,说不定会重赏于我,甚至还会升官,我魏伯仁更能够风光一阵。否则呢?救灾不力,灾祸不绝,民不聊生,筹粮迟缓,影响剿匪,那就是死罪,皇上就要杀我的头,那时你们俩也不例外。”
常冬生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害怕起来。
小铁脚更加吃惊:“老爷,真的要杀头啊?”
常冬生摸摸小铁脚的头:“先杀你再杀我。”
“为什么?”小铁脚不解。
不等常冬生回答,船家突然大声喊道:“官爷,前面就要进入江南省,不久就要到淮河了。”
此刻江面宽阔,远远看去,两江汇合之处水色各异,淮河流来的水有些急,说明上游的水位还是有些高。
“船家,进入淮河,到寿阳府还有多少路?”魏伯仁问。
船家回答:“往西南方向还要走一天,进入天埠湖后再有一天,就到寿阳城的南门。”
魏伯仁看着船家比较老实,便试探着问道:“船家,今年寿阳受灾情况?”
船家打量着魏伯仁,猜想着不会是坏人,就如实说:“怎么说呢?我已经半月没有去寿阳了,听说临近淮河的村镇损失大些,有些地方地势高,损失不太大。寿阳城建造时对水患考虑较多,一般是小灾没事,今年是大灾嘛,再说这河塘堤坝和城墙都老了,经不住洪水倒塌了。我今年都五十了,寿阳大的洪灾几乎没有,今年算是比较大的了。”
听说有几十年没有大灾,魏伯仁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说年年是大灾吗?为此朝廷没有少拨银子啊。他又问道:“这朝廷每年都拨银子赈灾,堤坝和城墙修缮好不就可以挡住洪水了吗?”
“唉,不好说哪?”船家摇摇头。
常冬生悄悄说:“老爷,您不是说寿阳知县郑安是您的同榜进士吗?我们是不是直接到寿阳府衙去,一看就明白了。顺便让他好好款待我们,唉,这几天在船上吃得太差了,我的腿脚都没有力气了。”
魏伯仁听到常冬生问话,收回思索,回答道:“不去了,为官一方也不容易,能够不麻烦就不去麻烦他了。我们不进天埠湖,还是直接赶省城巡抚衙门吧。”
船又行了一天,到了省城庆安城郊区,此时太阳正渐渐西下。进入城区后,他们选择了一处上了岸,魏伯仁雇了三匹马,朝省城而去。一路上有零星饥民从旁边走过。魏伯仁边走边看,心情十分沉重。
看到庆安城墙时,魏伯仁勒住缰绳停下马,遥望城墙。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几个灾民从一个中年人手里抢走一只包裹跑走。中年人追赶了几步没有追上,便停下唉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