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衙门里,陈万全与吴富贵、图力克、王恒林等官员正在议事堂坐着。陈万全将郡王寄的来信给各位官员仔细地看,看罢避暑山庄朝廷议事内容的信之后,大家都没有作声。
大家都看着陈万全,从他慢慢变得严肃的神色中,各位官员都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了。说实在的,陈万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上会如此坚决地要求江南省自救,想必是对历年来朝廷赈灾有所怀疑了。他此时有些后悔,若不是因为寿阳的灾情,夸大事实报朝廷,朝廷怎么会有此顾虑?这魏伯仁来勘灾,难道也只是借口,其目的是要弄清历年的赈灾款使用?想到这里,他感到事情趋向复杂起来。如今各位亲王也阻止不了的事情,他一个巡抚又能如何呢?
吴富贵见巡抚大人不作声,忍不住问:“大人,亲王们除了廷寄通报外,还有其它什么吩咐?听说这魏大人以前是武郡王的手下,难道他敢不听郡王的?”
陈万全站起身来回走动,边思考边摇摇头。
图力克感到事情有些不妙:“难道亲王们也没有办法了?江南省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六品知事弄坏了。”
陈万全心情沉重地说:“事情复杂啊。魏伯仁是担负着皇命的,武郡王的话能听则听,不听又奈何得了他?这几天他四处走动,就是想知道实情。你们都听好了,眼下国库确实空虚,皇上非常着急,西北剿匪事大,关乎国运,本官已经布置象征性提供一些军粮运往山东,转道陕西,以免授人话柄。江南省再困难,也不能给朝廷增加负担了。如今朝廷根本拿不出银子帮助我们了,苦日子来了。至于捐银一事,上面明令不得违抗,也只好照办了,就用这笔银子先赈灾吧。”
王恒林几乎绝望:“大人,那不是让魏伯仁占了便宜,在皇上面前得了好,对我们可是要命了。”
图力克异常生气:“捐银谁不会啊?这等好事,要捐也轮不到他姓魏的吗?不能便宜了他。”
吴富贵试探地问道:“大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万全自然也不愿意有人在江南省的地盘上发号施令,碍于朝廷和皇上的面子,他不便公开对抗,但也不想让魏伯仁这个四品官员占尽巡抚的风头,必须想个办法万全之策。
他环视着各位官员急切的眼光,低声说道:“办法当然有啊,得你们自己去想,自己动脑筋。你们可要好好想想,如果没有办法,那你们就将家里的银子捐出去,尽一个臣子之道罢。”
说罢,陈万全转身回书房里去。
听了巡抚大人的话,吴富贵等人愣着,就像突然掉进冰窟了,浑身发起冷了,显然,巡抚大人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引起朝廷的注意。
图力克突然拍了脑袋大喊一声:“有了。”
吴富贵和道庆惊吓一跳:“什么?”
图力克想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道庆等得不耐烦了,连忙催促:“图力克大人,求求你快说,行不行啊。”
图力克口气深沉地说道:“既然魏大人让捐,我们都得捐,大张旗鼓地捐,但是只报数不缴纳银子。”
吴富贵不明白:“这如何解释?”
“各位大人,你们好好想想,朝廷不也欠着我们的银子吗?我们也欠着朝廷。再说江南省大着呢,难道非得我们先交吗?比如江南省寿阳府,郑安这小子守着一个金山,一贯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这些人那个不比我们强上个十倍百倍。要不是他上报巡抚衙门要赈灾,巡抚大人也不会出丑啊。大伙都等着,看寿阳怎么办?如果寿阳不缴,我们自然也就免了。听说寿阳知府郑安是魏伯仁的同榜进土,这戏如何唱下去?”
“你我都是省里四五品官员,我等不先捐银,怎么能够服众?不行,这恐怕不行。”吴富贵觉得有些难办。
“吴大人,巡抚大人已经说白了,让我们想办法,现在不是没有办法吗?何不一试?”
确实也没有好的办法,听了图力克这话,吴富贵等人只好答应,至少可以拖延,先试试再说,只要难倒魏伯仁就是胜利。
第二天,衙门公堂站满了面无表情,各怀心胎的各级官员。
魏伯仁严峻的神色扫视各官,心情沉重。他知道得罪各级官员,在江南省的事就难做了,但不得罪他们,自己就会辜负朝廷,江南赈灾就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