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照射到城外的天埠湖上,湖面上泛着耀眼的光茫,与湖边的盘龙山交相辉映。赵宅翘檐上的仙人和走兽,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特别的灵动和气派。院内的百年香樟树,有几只鸟儿在啼叫,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此起彼伏。
赵家书房,赵铭文坐于书案前,品茗着香茶,听着鸟儿的叫声,神情气爽,他还在为昨日的庆寿典礼而回味。
三兄弟陆续进来,问安之后肃立一边。
尹发亮将准备好的账页打开:“老太爷,都好了。”
赵铭文接过账页看了看,神情有些严肃地说:“昨日爹做寿,你们仨兄弟没有白操心,办得好,办得体面,算你们有孝心。赵家历年勤俭持家为本,我不是那种铺张浪费之人,但赵家在这寿阳就得有这种喜庆场面,连知府大人亦是称道不已啊。按理说爹爹六十大寿,已经是家族活得最久的一个,应该好好办个寿庆。可是寿阳受灾,有些百姓吃饭也成问题,赵家就不好胡来,得明白事理,不要给寿阳百姓落下口舌。你们兄弟的寿礼,不论好坏贵贱,爹都喜欢,你们就别再争个高低了,只是崇武的寿山石雕花费太大,爹有些心疼,不是爹爹的初心啊。但爹不怪你,以后凡事要节俭,赵家还不到这般奢侈的地步。爹已是花甲之年,本想分点家产给你们,可如今世道险恶,前途难测啊,还是再等上一年半载吧。你们是赵家的儿子,还养着很多人,每年的花销是大,爹爹理解,等待的就是年终的赏银。至于每年的赏银,你们都知道是根据你们一年的业绩来定的,你们心中自然也有数。今年爹爹做寿在前,就先赏你们一部份银子。大成啊。”
大成上前:“爹,孩儿在。”
赵铭文说:“你是长子,赵家的主要田产你管着,这一年来天灾人祸事也不少,可田里的庄稼种得不错,田租还是增加了一成,稻米价格卖得也不错啊,真难为你了。”
大成知道爹说得是实话,但他不敢贪功:“都是爹爹决断有方,孩儿只是办事效力而已。”
赵铭文沉吟了一下:“爹从来都是论功行赏啊,爹看在眼里。这次你的赏银是一千两。”
三兄弟都露出惊异的目光。
大成连忙下跪:“爹,孩儿虽尽心尽力,但终究不够理想,一千两赏银实在是太多,请爹再作考虑……”
赵铭文摆摆手:“不多啊,你是赵家的长子嘛,家里人也不少,负担不轻啊。你别再说了,你起来吧。崇武啊。”
见爹看着他又叫他,崇武连忙应声:“爹,孩儿在。”
赵铭文说:“你是学武之人,还中过武秀才,经商之道嘛也略知一二,兄弟之中也算你最聪明。但是这一年你经营那些店铺工程,不说获利罢了还闹些亏空,按理说光是府衙承包的修缮工程也不算少,我真想不通,这是何原故啊?”
崇武解释道:“爹,今年行情不好,衙门拖欠的款子多,应酬也多,没有赚头。还有寿阳商人和百姓口袋里的银子不多,吃馆子,穿新衣,置办玉器的人都少了,生意难做,孩儿也是没有办法啊……”
赵铭文不满意:“这是什么话,寿阳人就不吃不穿了?生意是靠人去做的嘛,那有自己送上门的生意让你来做?你好好说说,亏空到底是何原因?”
大成也替崇武说话:“爹,开店本来是件难事,许多材料涨价,可菜价不能涨,否则回头客就少;做工程更加复杂,我们这里修筑用的石块都是从西边进来,如今匪患猖獗,运输成本年年增加,二弟确实很不容易。再说弟妺长年患病,缺少人手,二弟也是尽心尽力了……”
德伦也说:“是啊,爹,二哥确是不容易啊,他打理的产业最多,也最为复杂,我在外面也知道如今的生意不好做。”
崇武听到兄弟两人为自己说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还朝尹发亮看了一眼,示意他帮忙说说。
尹发亮立刻领会,马上说道:“老爷,今年店铺生意是不好做,据我所知,别的商家大至也是如此,城里档次最好的德福玉器店也只是保本而已。关于修缮堤坝河塘工程,府衙把造价压得很低,返利提高了,利润也就减少,况且与官府打交道的事情,老太爷也清楚,花费也很多,所以看来,亏空也是有道理的。”
赵铭文摆摆手:“这些道理我知道,还用你们教吗?经商嘛那有不亏之理啊,念你们有孝心,又是大喜日子,我不怪罪你们。可是经商之人不能失信、失义、失德啊,古人说农工与商贾,皆宜敦五伦。崇武,你成天舞枪弄棒,交了一批狐朋狗友,整日吃喝玩乐,听说八仙楼的包厢你是长期占用,是真的吧?哪还有心思做生意,还不如去开个武馆算了?再说,与官府打交道,特别要谨慎,不可过分亲近。工程之事,以质量为先,不可跟官府一齐瞎搞,如果定价太底做不下来,就让别人去做,我们赵家不要图这个骂名。就拿这次西门外堤坝倒蹋一事,跟质量也是有关系的,老百姓会责骂我们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