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阳府衙郑安一边穿衣走到客厅。他还是睡眼朦胧,满脸不高兴。衙门还没有开,就有下人拍门,继而又敲窗,还大声禀报。难道自己睡得那么死?竟然连拍门声都听不到?这会儿气呼呼地走出来,厉声责问:“你们吵甚么啊?天刚亮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不会等到本官醒来再说。”
刘师爷连忙说:“禀报大人,赵家出事了。”
郑安听到赵家出事,本能地一惊,因为刚刚收了他家的银子,难道就要花钱消灾了?见鬼,出事总是不好,他便故作镇静,口气缓缓地问道:“赵家出事?出甚么大事啊,值得你们慌慌张张的。”
刘师爷禀报:“赵老爷的二媳妇因病死了。”
“噢?赵老爷刚刚做了喜寿,接着就是一桩丧事,所谓生生死死,生命无常。虽说不是好兆头可死个人也属正常啊。既然是因病亡故,这种事还用得了报官吗?”郑安在心头悬着的石头顿时放下。
“大人,赵家二媳妇病死不假。问题是赵家二媳妇的丫环也跟着上了吊。赵大成来报官,说是赵家死了两人事关赵家的名声,请知府大人派人前去勘验,免得街坊邻居议论。”
郑安听了,并不感到惊奇,反倒是有些心安。下人随主人走了,也是人之常情嘛,历来奴婢尽忠主人的例子不少。只要不是他杀等大案要案,自然就不用大惊小怪的。不过终究是连死两人了,不接案也不行,何况还是赵家,受人恩惠,替人消灾。转眼一想,这赵家还是有头脑啊,事情是做得挺及时的,像赵家这样的名门,还得顾及脸面的。想到这,他吩咐道:“好吧,你传话下去,派仵作何连喜去勘验,回来之后及时禀报记入案卷。”
仵作何连喜接到府令时,已经在家里吃完早饭,正准备去衙门。一听说赵家死人,心里自然一阵狂喜,不管情况如何,有事干就好,打赏是少不了的。别人盼无事,仵作盼出事,这是他们这行发财的机会。近日灾害也死了些人,可那都是穷人,又是天灾,根本得不到赏银。老婆知道后像是过节一般高兴,知道赵家有钱有势,也绝不会是铁公鸡一个,今日老爷出公差,定会带回惊喜。
何连喜虽说只有三十五岁,已经是寿阳有名的资深验尸官了,各种死法,在它眼睛里几乎都跑不了。据说其祖爷爷辈就吃这一碗饭了,其中诀巧是口口相传,秘不示人。虽然地位低下,俸银不多,甚至子孙不得科考,但何家还是乐意接受这门职业,因为与他们抢饭碗的人很少,不愁没有饭吃。如果接些复杂的案子,多少还能得到当事人的一些财物,养家糊口也是可以的。
他来到衙门,将仵作所用工具全部擦试了一下,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人报官真正的命案了,闲得有些心慌了。惊喜之后,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定定神,带着一个差人去了赵家。
赵大成和赵崇武在大门处迎接,按理说,对仵作这等衙门小吏不用那么客气,可今日他们心里也觉得蹊跷,另有担心,生怕节外生枝,只好屈驾迎候。这一举动让何师傅既忧又喜。忧得是可能死因并非那么简单,会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让他为难;喜得是赵家可能会求自己,凭直觉,赵家打赏一定不会少,何家兴许因此案发财,能到手的银子够数年的开销。他禁不住内心一阵狂喜。
客气一番之后,何连喜来到二少奶奶的房间。差人喊道:“闲杂人等,都退到院外去。”
何连喜进门之前,大成拉住他特意交待:“何师傅,勘验之后老太爷还有事等你过去。”
何连喜连连作礼,满口答应:“赵爷,你放心,这事容易,你自个儿忙吧,事完后我就过去。”
大成拱拱手表示感谢:“好的,请何师傅多多关照,多谢,多谢!”
赵家人席数人退出,何连喜仔细观察着屋内的陈设和状况,随后走到二少奶尸体旁,拔开她的嘴进行查验,翻看她的身体。不一会,他让人将二少奶奶服用的中药方拿来,细细地审查。从死亡状况判断是病故无异。随后他来到隔壁小梅的房间,细心观察梁上的长巾,小梅踩过的椅子和脚印,又到小梅尸体前蹲下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她的脖子上的绳痕,无论皮肤颜色,还是长巾痕迹走向,判断自杀无异。
差人根据何连喜的描述,将现场勘察和验尸的情况当场记录下来。现场看完之后,他和差人一起走出屋子,突然,他觉察到什么。随后吩咐差人在外等待,自己又回到小梅屋子里,并关上了门。
不远处,赵崇武目睹了一切,当仟作又折返回屋的一瞬间,他二爷脑子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仟作发现了什么?因老太爷叫他,只好去了客堂。
没错。何连喜进屋的时候就已经观察了屋里的状况,他发现床上比较杂乱,观小梅这个人,皮净扶白,打扮得体,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闺房,这是他的疑问。再认真察看小梅的尸体,衣服不整洁,有些零乱,似乎有过肉搏挣扎的痕迹。更重要的是,褪去她的内裤,他发现小梅下身有出血现象,不像是月经。从小梅生殖器可以判定,她还是处女,并不曾有过房事经验。随后他又在房间的便桶里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小梅使用的月经草纸。
不一会,何连喜从屋子里,神情严肃没有说话,便朝府外大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