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突然来访,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熟人看到了进门看看也无所谓。可是,马俊突然提到了赵二爷,好像知道了何连喜的杂货店是靠二爷恩惠得来的,这让何连喜心里顿时毛骨耸然。他深知马爷与二爷的关系,此次马爷来究竟是什么目的呢?马俊走了之后,他跌坐椅子上久久站不起来。何妻不知实情,忙里忙外,还是满脸笑容。
“他爹啊,快过绣女节了,这几天卖出的针线面料就净赚了一两银子,照这样做下去,不出几年你们何家就发了,你说高兴不高兴啊。”
何连喜叹气道:“买卖嘛,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绣女节生意旺点也正常,平日里不是没有什么生意嘛。”
“别说霉气话,咱这个小店今后就是我们两养老送终的本钱了,我指望着小店天天如此。”
“小店兴旺当然是件好事,可是我这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昨晚还做了恶梦,梦到自己被官府抓进牢里去了。”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不踏实的?”何连喜老婆收起笑脸,嗓门高起来了,“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到哪都吃不开,怪不得跟了你们何家受了那么些苦。人家赵家是大富商,就是你不替他们办事,也有人去办,这不是两家都好,皆大欢喜的事情嘛。”
何连喜点点头:“话是这样说的。可马爷的话分明是有所指的,好像我们的小店是靠赵二爷才开起来的。”
老婆也有些吃惊:“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平时说话时露出什么了破绽?”
何连喜仔细想着,突然间他明白了,当时勘察现场回来,因为已经私下压下了小梅失节一事,但她怕日后事情败露,便留了点退路。他在禀报郑安的时候,含糊其辞,说勘察中发现小梅下身有血,有两种可能,一是死亡前有性事,二是被缢死亡之时七巧流血,因死亡时间有数个时辰,很难辨别。当时郑安没有多理会,便同意结案了。他便将细节巧妙地记录在案。难道这其中的言辞被人听到了?他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这让何连喜感到有些害怕,琢磨着要去向赵家表明自己,避免被误解,否则会引起赵家记恨。
然而,赵家比何连喜更紧张。赵崇武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恼火,便跟大成说了,让大成很吃惊,这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一旦钦差心生疑惑,要查验尸首,赵家会很被动。
“王三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再乱说了。可是这个何连喜尽然自己买了店面,明目张胆开起杂货店,如此高调做事,唯恐别人不知道吗?”崇武非常气愤。
“马俊会不会有问题,他如果将事情泄露出去怎么办?”
赵崇武摇摇头道:“马俊没事,他也不知道其中细节,我已经给了他二十两银子,没有事的,放心。”
大成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已经有泄露的苗头,就得做些补救的事情,他决定会会何连喜,把话挑明白,给些警告和提示。
何连喜没有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尽然来得那么快,赵大成和赵崇武真的就找上了他,将他约到盘龙山一处山庄茶室会面。这处地方原本就是赵家经常去的避暑之处,若不是勘察现场帮助过赵家,像何连喜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也进不了山庄的门。
大成向来为人低调谦和,深沉有余,很难分辨出他的喜悦和不满;赵崇武却是外向之人,事事外露,不满意之色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让何连喜看了很是恐慌。
三巡茶之后,大成感叹道:“何师傅啊,我们赵家在寿阳已经有几百年历史,无论官府还是士绅,一直以来都是往来密切,感情至深。他们敬佩的是赵家的坦荡、为人,相信的是赵家礼仪、谦和,更重要的是赵家的信义,可以放心地与赵家做朋友,赵家绝对不会害人。赵老太爷深知何师傅的为人,为赵家的事情可以说是义不容辞,所以赵老太爷要我再次向何师傅表示感谢。”
赵家人如此大气重情谊,让何连喜不知如何是好?他颤抖着双手举着茶碗,站起身来:“赵家对何某全家的恩情,何某感恩戴德,不敢忘记。哪怕做牛做马,全凭两位爷的一句话。”
“有你这句话就行。”崇武听后脸色稍微有些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