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伯仁走了之后,郑安一直在关心着事态的发展。周边各县因为魏伯仁的强势措施,搞得官员人心惶惶,负面消息不断传来,他也能摇头。后来,被停职反省的官职的,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丢官,只好缴了捐银,捐银活动开始有了一点的成效。地方官员虽然怨声载道,但是百姓得到了实惠,暂时的赈灾救济使灾民情绪好了许多。
刘师爷每日也与周边联络,处理来往信件。魏伯仁离开寿阳半个多月后,差人送来信,他拆开一看,是明确要寿阳捐银了,否则要清查历年赈灾款去向。刘师爷暗暗叫不妙,连忙向知府大人禀报。
“大人,魏大人今日从漾平县派人前来催缴捐银,他说寿阳历年财政尚可,属下各县正在捐银,寿阳府不能再等待了,期限快到,希望能够顾全大局,否则就要清查历年赈灾款实情。请大人三思。”
听到刘师爷的话,郑安没有惊讶,心里也很清楚。今年寿阳受灾是实情,魏伯仁也是认可的。可恨的是,受灾之地应当得到赈济救助的合理诉求,竟然不被采纳,还扬言要清查历年赈灾款,这隐喻的风险太大了。他明白,之所以魏伯仁不拿寿阳先开刀,而是去各县动手,也是一种策略。不让寿阳第一个缴纳捐银,算是给了郑安的面子。他在庆阳县的出手,是老谋深算的事情。庆阳县财政收入不及寿阳其它县的一半,官员的俸银也不及,他们必然会抵制,财政最差的庆阳一旦起动赈灾,矛盾就会直指寿阳和其它各县,目的是敲山震虎,逼迫寿阳府和各县就范。
“府衙如果再不缴纳,矛盾就会指向我们寿阳府,请大人尽快考虑。”刘师爷也知道郑安的难处,可是再不捐银恐怕拖延不下去了,眼下也没有其它的办法。
两人正说话时,同知沈南进来。沈南在寿阳任上多年,也是府衙前两任的副手,知晓寿阳的大小事务,为人老实,只是胆小怕事,缺乏魄力。他虽然官运不济,但却能够在寿阳游刃有余,稳坐第二把椅子。郑安平日表面上十分器重他,心里却不太看得起他。看他进来,就询问捐银应该如何处置。
沈南知道,寿阳属下各县相对江南省其它县是比较富的,遭到穷县嫉妒是正常的,就怕正常的事情变成不正常,于是说道:“依本官之见,寿阳府没有动作,各州县必然效仿。他们平日里就对寿阳不满,这当口有钦差在,必然会将矛头指向寿阳,细究起来,或者节外生枝,对寿阳不是个好事。所以本官以为,还是请大人尽快决定,捐一部份银,省得别人猜疑。”
郑安看看沈南,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确实也是有些道理的。他深深叹了口气,其实自己心里是不情愿的,他这任上才几年,衙门的亏空和债是历年积累而来,要让自己来背这个黑锅,他是不会同意的。再说,巡抚大人曾经是寿阳知府,他一定会想办法的。可眼下,魏伯仁的步逼近,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他细细一想,突然问道:“府里一共筹集到多少捐银了?”
刘师爷禀报:“根据大人的安排,各级官员已经呈报近三千两捐银,加上衙门对各商家摊派一些,筹集了约一万多两银子吧,只是赵家的还没有算上。”
“一万多两是少了点。”郑安对沈南说,“这样吧,沈大人,我们就先将这一万多两银子造册送上去,慢慢来,试探一下魏大人的反应。”
沈大人感到有些为难:“这能行吗,大人?寿阳如果缴了这些,江南省各州县衙门就会更少。万一魏伯仁又来催缴这么办?再说,下面都在向衙门要银子,饥民的救济也十分要紧啊。”
“沈大人,寿阳毕竟是受灾之地嘛,其它各县要赈济寿阳才对嘛。关健是态度,对待朝廷的忠心。关于此事,省府衙门也没有明确的意思,我们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说捐银一事,也要各级官员愿意不是?过几天我们再想想办法,请寿阳那些富商帮个忙。本官担心的不是钦差大人,主要的是巡抚衙门会怎样看?各州县会怎样看?”
郑安的想法其实也是有道理的,钦差到来,上峰态度微妙,各地衙门处在观望之中,难以把握,筹阳只能是试探在先了。
除了郑安有这个想法,巡抚陈万全心里也在嘀咕,朝廷不肯拨银,皇上要求自救,有人还要清查历年赈灾款用度,这就将江南省逼入了进退两难之地。这些天,魏伯仁在自己的地盘上到底折腾成什么样了,各地上报的公文和信件已经陆续到来,无非是打探他的口气,等待着巡抚衙门的指令。他看着这些个公文,不由得无奈地叹着气,自己的苦恼谁知道?原本指望朝廷,可京城对这事也是模棱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