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入夜,一轮新月挂在天空,暗青色苍穹无边,浩瀚繁星云集浮光点点,片片乌云在暗夜中涌动。俯视北京城的夜景,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地上处处的阑珊灯火和天上点点的繁星交相辉映,给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更说不清何处是灯火,何处是繁星……
一双肥胖的大手将两扇窗轻轻地合上,人们的视线便收回到这间不算太大的小屋之中。人们的视线顺着这双肥胖的大手上移,便看到了魏忠贤那张阴沉而狰狞的胖脸。
这是魏忠贤在北京近郊买的一处豪宅,那是一处二层小楼,因为所处地形较高,所以,完全可以俯瞰北京城全貌。因为是秘密购买,所以只有他和几个为数不多的铁杆心腹知道。
“既然你们三位都在,咱家也就不跟你们兜圈子了。”魏忠贤那张阴沉而狰狞的胖脸上的两只三角眼,快速地扫视了屋子里的崔呈秀、王体乾、许显纯一眼之后,慢慢地从窗口转回到三个人的面前:“请你们三位来,是有几件事需要商量一下。”说完之后,魏忠贤走回到这间二楼密室中北面那把大椅子前面坐下。
“三位,今天上午,圣上召见了咱家,名义上是让咱家去看皇上亲手做的大宝船,而实际上是借此机会含沙射影的责问澎湖用兵物资供应之事。”稍微停顿了片刻,魏忠贤那双三角眼依次扫过崔呈秀、王体乾、许显纯三个人的脸:“咱家就想知道,这件事是怎么直接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了?你们三位都在干什么呢?”
崔呈秀,魏忠贤的五虎之首,主控文官;王体乾,司礼监秉笔太监,是为皇上书写、签发圣旨之人;许显纯,五彪之一,是魏忠贤豢养的武臣、澎湖用兵物资供应主事。虽说此次是许显纯那里出了事,但王体乾作为皇上身边之人,有人给皇帝上状告魏忠贤的密折,王体乾竟然没有察觉,这本身就是个失误。做为主控文官的崔呈秀,也没有把好他那个领域的关口,也为失职。魏忠贤心里这样的想着,对此三人的抱怨和憎恶溢于言表。
面对魏忠贤的质问,三个人都没有吭声,对他们来说,这就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们感觉到很冤枉,也很无奈,更不敢对魏忠贤解释什么,说了魏忠贤也不会听,所以就只有闭上嘴巴。
魏忠贤做梦都没想到,一纸密折,不但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发财梦,而且还将他拉入到皇帝对他的信任危机之中。陷入这个漩涡之中后,从根本上打乱了魏忠贤原有的计划。
那么,魏忠贤原有的计划是什么呢?还能有什么,捞钱呗!他这种人什么时候能忘了捞钱!说白了,魏忠贤的确是想在南海的用兵上面捞钱。之前的中荷厦门海战虽不是一场大型的战斗,明朝政府击败荷兰取得了胜利,但是,功劳却被魏忠贤窃为己有,得了不少朝廷对他的赏赐。眼看着荷兰人又侵占了澎湖列岛,一场更大规模的海战已经不可避免,也就需要更多的钱粮和兵员,魏忠贤似乎已经看到更多的银子和珠宝在向他微笑、招手……
现在好了,发财梦不得不醒了!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你们的脑子都被驴踢了吗?!”坐在椅子上的魏忠贤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怒火,开始冲这三个人发飙了。他“呼”地一声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快步冲到许显纯面前:“告诉你了多少次,要整得他们有苦难言,千万不要给他们机会发飙。现在好了,除了白白地为他们服务之外,别的什么都别想了,你……你真气死我了!”
许显纯吓得魂飞天外,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跪倒在魏忠贤面前:“厂公,都是我不小心,如果一死能够挽回损失的话,属下情愿去死!”
见状,崔呈秀和王体乾也坐不住了,他们二人同时起身,崔呈秀对魏忠贤说道:“厂公,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想个应对之策才是。”
王体乾也急忙对魏忠贤说道:“崔哥说的是,厂公应以大局为重。”
三个人当中,只有崔呈秀的罪责轻点,魏忠贤看他也就顺眼多了,再加上王体乾也从旁劝解,魏忠贤的怒气这才消了大半,重新坐回到他那张大椅子上。他的目光转向了许显纯:“解铃还需系铃人,显纯,不如你先说说?”
许显纯本就是一个武夫,在澎湖用兵的物资供应方面,通过克扣、延时等一些手段从中牟利,原本就是通过许显纯的具体授意采取的行动。现在要他出主意夺回他们既定的利益,那简直是难于上青天。但魏忠贤已经点名要他说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开腔了:“厂公,我许显纯虽然无能,但却有一颗忠于厂公的心,只要是厂公您发一句话,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厂公,若依属下之见,既然有人已经把事情捅到了皇上那里,而皇上又没有惩罚,只是要厂公全力以赴的供应好澎湖战事的军需用度,可见皇上对厂公还是宠信的。”崔呈秀说道:“所以属下觉得,我们应该先按照皇上的旨意踏踏实实的做好澎湖战事的军需用度,至于我们的那些损失嘛……我想我们应该等到渡过澎湖战事之后,再找机会好好的收拾收拾南居益、谢弘仪那两个家伙。”
“听崔大人这么说,我们那点好处算是打水飘了!”王体乾翻着白眼,颇有点不满意地说了一句。崔呈秀心里非常清楚,这个王体乾不但阴险奸诈,而且特别爱财,虽然魏忠贤是他们阉党唯一的老大,但在平时弄到的“好处”之中,王体乾总是能够比其他人多得到一些。当崔呈秀的话一出口,王体乾马上就想象到自己既得的利益可能会受到巨大损失,他是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