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把我的头埋（按）在地里，然后警告我说，‘你的一切都是虚妄，不切实际的，你认为斯德里福可以容忍你的作为吗？他碾死我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会留着你，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但如果你真的背叛了他，那也会有其他人来代替你——你什么都不是。’”我们随便在街上找到了一辆勉强还能开的车，在车上，周玉国烦闷地皱起眉头，在回忆中平静地描述着他和陈的事情。
“你就这么答应了？”我问。
他合上眼睛，倔强的语气中流露出羞愧的感情，他说：“是啊！我就那么答应了，谁让我害怕那混蛋。”
“害怕？”我小心地踩着油门，车稳稳地向前开着，“你恨得他发疯，却又被陈的几句话说得临阵退缩... ...这不矛盾吗？”
“你不明白——”周玉国睁开眼，神情沮丧地继续说道：“——那家伙，斯德里福那家伙，他不是能凭着一句话，一腔热血就能解决得了的，他就是个怪物！彻头彻尾呢。”
“比我还怪物？”看他的反应，我的话就像是钓钩一样，把周玉国那才丢至脑后的记忆又给硬生生地提了回来；他先是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又转过头凝重地目视着前方，“你还别说，有那么一瞬间... ...我真的以为要死在你手里了。”
“脖子被扭断的时候？”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屑地咧嘴一笑，回答说：“是啊~那时候我都吓坏了，居然能被你凭着气势给压住！不过我还得谢谢你。”
“谢我？谢我掐断了你的脖子？”当然，这完全就是一句玩笑，但不知怎么，从我嘴里一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股嘲讽的意味。
“屁咧！”周玉国理所当然地朝我吼了一声，然后又向我解释道：“我当时的那种状态其实是很危险的，精神稍微放松一下，勉强维持的形体就会扩散，一旦失去了雏形，我可能就再也没办法复原了。”
“你就变成沙子了？”我问。
周玉国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声说：“是啊！变成沙子被你给扬了。”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是没明白怎么救得你。”因为我的那一下把你打回原形了吗？
他叹了声气，解释说：“在你变成了那副鬼样之后呢，你确实让我感到害怕了，所以搞得我精神紧绷，身体的雏形也就超他妈的稳定，再加上之后你——”他没有说出口，而是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反正！紧张的情绪和自我保护的本能，让我很快就复原了。”草？我这算蒙对了？
“既然是这么危险的招数，那我劝你以后还是别用了。”本来是好心相劝，结果周玉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你以为我想用啊！我他妈在气头上哎！”
我连忙安抚道：“哎！冷静。”
周玉国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绪化，他身子重新靠在椅背上，补充说：“何况，我的血就这种性质，杀招肯定有一定风险的。”
确实，我也想不到自己会再冒出来一遍蒸汽，按理说我应该不会再有这种现象了才对啊——想不通，难道和另一个我有关？
“哎。”听到周玉国忽然叫我，我就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
周玉国搭着车窗，一脸不满地看着我，反问我说：“什么怎么？一直是我说了那么多，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点问题了？”
我听到后，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可谁知又被他一句超不应景的话给顶了回去，周玉国居然说什么：“哎哎哎！你干嘛啊？怎么突然就笑起来了？你这样他妈的很吓人好不好？”
没办法，我只好又无奈地板起脸，说他：“你就是欠收拾，见不得别人对你好是吧？”
“啊？”他畅快地看向窗外，说：“好不好可不是笑一下的事儿，何况你这脸也不适合笑成那样。”
呵呵，我现在真想掐断你的脖子，这回是凭我自身的意志。
“行啦！说正经的，你刚才笑什么笑？我有说什么吗？又不是什么很傻的问题。”，我斜眼瞅着周玉国，然后踩停了刹车，两只手扶着方向盘解释着：“我不是笑你的问题，我是在笑现在的咱俩。”
“啊？现在？噢，是呗。”他好像懂了？可正当我这么觉着的时候，他又继续说：“一样的落魄，一样的无能为力，身在局外悠哉悠哉得很呐~但这也没办法啊，谁让咱们现在就只有能耍个嘴皮子的力气？”这不完全没有理解吗？
我说：“不，我不是指这个。”
“那是指什么？”，我回答说：“我只是觉得离谱，比如往远的讲，那时候我还在被你吊着，你呢？被我削得只剩下个脑袋；而近了说——我们刚刚还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呢？彼此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竟然在一起和谐的聊天。”
“靠。”耐心地听完了我的话后，周玉国的反应仿佛是在嘲笑我少见多怪，他跟我讲道：“你这叫算什么离谱？要知道~比这还离谱地事可多了去了！在你活着的时候，你害怕着死亡，可在你快死了的时候却又想着干脆接受算了！结果呢？他妈你都已经看开了！接受了！哎~嘿嘿！你又死不了了，你说这他妈离不离谱？”
“你是在说你自己？”很显然，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不然呢？说你吗？我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呵呵，本性不改，讨厌起来还是那么让人恼火。
他忽然扯了一下我的衣肘，问：“那，这下该你了吧？”
这家伙，怎么还记得？哎、没办法，我想了片刻，说：“准确的说，不是我想。”
“你不想？那是斯莱托？”，我否定道：“也不是，是我师父。”
“诶？”，我吃惊地看向同样惊讶的他，而就在我问他说：“你刚才——（什么声音？）”时，他也正巧向我发问着：“你有个师傅？！”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意识到自己发出的那稚嫩又可爱的惊叹，他尴尬地合上眼睛，仿佛是在害羞似地板起了脸，说：“我、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师傅的！哈哈，真是吓到我了。”
我明白，他这是因为对我放下了戒心，另外我也没什么调戏他的兴趣，所以就干脆接着他的话说道：“她叫安洁莉卡，虽然我称她为师傅，但她其实更像是个教官，我也不过是她学生中的一员。”
“哦，这样啊，可只是这样的话... ...你干嘛要为她这么冒险？这可是会送命的！”，我回答周玉国说：“不知道，可能是为了自我满足。”
“哈？就为了自我满足？你命都不要了吗？”被周玉国这么一质问，我才突然发现——“我... ...好像完全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 ...”周玉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你这么不要命的吗？你要是很强就算了！可你并、好吧，你身体里有个怪物，但、你就没害怕过吗？万一哪天，哪天你完全被那怪物给取代，你不再是你！就像刚刚、刚刚你对待我那样，完全失控了！要怎么办？你都不考虑的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假设和质问，我回答说：“这些，有些考虑了，有些没有。”
“你这、哎！”周玉国不知怎么，竟突然生起气来，说什么：“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想什么事情都一半一半，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现在才知道！傻逼的很！”
难不成——“哎，你是在担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