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干嘛要担心你啊？”，我该不会是说中了吧？他这反应也太单纯了！就见他对我气冲冲地说：“我担心自己都还忙不过来呢，担心你？费力又不讨好！”
我心里暗暗偷笑着，跟他说：“这一点我们彼此彼此，起初我也一直认为你不过是个披着孩子皮的死变态，瞎胡闹，乱发脾气。”
“但是呢？”，我躺在椅背上，扭头看着他反问道：“你知道我要说但是啊？”
“妈的，快点说！”周玉国不满地瞥了我一眼，可他一定想不到，这“但是”的后面又到底接着什么，我说：“但是，你不仅仅只是这样，对吧？”
周玉国的眼皮又诧异地抬了起来，他忽然猛地向我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你他妈！你他妈的！又问我问题！你怎么就那么多问题？！我才问了你一个！又想套我话是吧！卑鄙！无耻！下流痞子！！啊...~ ...”不过在抓腾了一阵后，他又像是毯子似的瘫在了我的身上，“没力气就别那么大动作，现在算怎么会事儿？占我便宜吗？”说真的， 说到占便宜，我他妈就没什么好回忆。
我把周玉国撇回他的座位上，问他：“要不要回你公司？”
“不、不要！”周玉国有气无力地哼哼着，说：“我、我知道、有个地方... ...前面下桥，右拐！直走，然后——然后第三个、不对，第二个十字路左拐，再直走就行了！”
“行，听你的。”说完，我踩下油门，车也重新动了起来。
过了没多一会儿，缓过劲儿来的周玉国忽然问我：“八院，你有什么目的吗？”
“目的？”这说法好奇怪啊。
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说法有点儿问题，就连忙更正说：“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目标，嗯！对，你有什么目标吗？就是、就是能~能支撑着你的，目标。”
“你好像很紧张啊，怎么了吗？”本是出于好心的询问，结果却被周玉国错当成了别的，他着急忙慌地说：“现在是我在问你好不好？按顺序来！Ok~？”顺序？ O...k？什么鬼发音。
免得多事，我就干脆地回答他说：“算是有吧，我想把我的组管理好，再添一个成员。”
“哦... ...有长远点的吗？”，我回答道：“没有。”
“没有...啊，总觉得被你耍了。”，我瞧了一眼失落的周玉国，跟他说：“我没耍你，本来我想事情就没那么长远，我只会考虑眼下。”
“眼下？眼下做好了呢？”，我回答说：“眼下还没好。”
“啊？”，见周玉国不明白，我就不厌其烦地解释说：“眼下要做的事情很多，解决陈，稳固你我之间的联盟，处理血族、人类、教会这三方即将出现的麻烦，再有就是备战，和一些必要的琐事。”
“哦——”听我说完，周玉国点着头，一边说道：“你这不是想得很远吗？比我强多了。”
这次我可学尖了，没再问他什么。
“哎。”还没过去几分钟，他就又不消停了，我问：“干嘛？”
“你是不是... ...属于有记忆的那种？”，听他这么问，我愣了一下，回答：“对，记忆还算完整，记得我母亲，记得我那个——老爸。”
“啊~果然！那你一定不知道什么都记不起来是有多可怕。”，我静静地听着他说：“我现在还记得，记得那时候是有多孤单——突然地醒过来，突然地被揪住脖子，被拖着，心里不知道有多害怕。”我偷偷看着他的侧脸，仿佛他所说的一切就发生在我的身边，就在此时此刻；他继续说道：“我问自己，我是谁？我在哪？他们又是谁？可我能喊出声的呢？呵呵...就只有听不清的尖叫！草，真他妈的彷徨。”
“你损失的这么严重吗？”我问。
他噘着嘴，就像是在说：“是吧？我也不知道。”
“和哈代比起来的话，我是损失的挺严重的，他起码还记得自己出生在哪里，自己被谁利用过，还有他那个‘好兄弟’安德森，不过其他的就很模糊了！”他叹着气，继续说：“而我呢？他妈就跟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可怕的是我还没有相关的印象！呵呵。”
“所以... ...你见到了斯德里福？”我问。
他回答道：“是啊，我见到他了，他还一上来就用了全力、不，我、我拿不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全力，但我瞬间折服了，怕得什么也想不到——除了活下去！”
“活下去，可我要靠什么活下去？太苍白了，想活，又在害怕，越是害怕就越是被摧残，他们不希望我哭，他们让我反抗，他妈的！让我见识到了那种东西，居然还舔着脸说让我反抗？？现在想想都——！都他妈的离谱！”
“他们想激活你的能力？但为什么会是你？”如此煞费苦心，他身上难不成有什么特殊？
“我？不！不只是我。”他不停地摇着头，且露出了苦笑，“当时... ...起码~有个百十来号人，都是和我差不多的——呵呵、呵呵呵呵！”他忽然悲凉地笑了起来，微微握紧的拳头贴着嘴唇，背着我看向窗外，他说：“整个地牢，都，我说不上来！有很多人被‘淘汰’了，也有人被送走了，不知送到哪里了，我呢？挺过来了，就靠着那点儿强挤出来的恨！但折磨没有减轻，为了活下来，为了那点儿恨！其实！我都、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反抗那个怪物！可我、不反抗他又能怎么样？我就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有察觉出问题，在周玉国告诉我关于陈的说辞之后，我就知道仅凭着那些片面之词，他是不可能就这样断然反水的，但远出我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就这么把一切告诉我了，几乎是毫无保留的。
“不然呢？你旁敲侧击地跟我套近乎，跟我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难道不就是想知道真相吗？”，我说：“话是没错，但你就不害怕吗？”
“我怕什么啊！”他凶了我一下，然后继续讲道：“看看我现在！任人宰割的鱼肉！在被你掐脖的时候我就看开了，他妈死就死吧！反正又不是没死过，加上你这个人也只是傻了点儿，做个朋友其实还不错。”
“喂。”解释归解释，顺便黑我什么意思？
“哦对了！以上这些可别跟哈代讲！”，我问道：“为什么？”
周玉国耸了耸肩，说：“哪有什么为什么！你想啊？本来一开始我就只是有点可怜他，顺便再利用他一下而已，现在呢？日久生情~我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又不得不维持现状，把一切压着、瞒着，瞒不过了就瞎胡闹，我很辛苦的好不好？”
呵呵，布雷恩哈代摊上你这么个主，也不见得有多轻松，我说：“我劝你还是说出来，布雷恩可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比我还了解他啊？你知不知道！我曾今都是怎么对他的？把他的头发当花绳玩，做好的菠萝派里放84（消毒水），往拖鞋里涂强力胶不说，还在他的绷带里抹了图钉！你知道我做了多少对不起他的事儿吗？他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恨死我的！觉得我一直在骗他！一直在装作自己很想帮他灭掉斯德里福！结果呢？结果我自己其实怕得要死！他会宰了我的！哈代会宰了我的！！！你！听！到！没！啊、咳咳、咳咳！！”我一手堵住了他喷射过来的口水，问他：“那你现在呢？”
他咳嗽消停下来后，不解道：“现在？什么现在？”
“现在，你还想干掉斯德里福吗？”我问。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现在完全没这个心情。”
我突然把车刹住，看着窗外那停了电的招牌，说：“行啊，那先去喝一杯，我请客。”然后又扭头看向周玉国，“吃饱喝足了，我们再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