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有这样一个“秩序”,九叔并不奇怪,也一直都知道。
望着从阴影里钻出来的高大身影,依旧是头戴斗笠,手持铜锣。
将两个徒弟一手揽在身后,九叔迎上前一步,恭敬的打了个稽首:“前辈。”
打更人没作声,紧接着一脚踏入阵中,这个因阵自立的小天地便应声破碎,就仿佛是被极为庞大的东西撑裂一般。
两两相望,狂风再度呼啸而至,吹灭了即将覆灭土地庙的焰火,烟尘随着一缕黑气从土地庙中飘散而出,弯弯曲曲朝着秋生而去。
“叱!”
九叔背对着,似有察觉,皱着的眉更紧,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见,打更人唇角微启,一声轻喝,烟尘与黑气便一并落下。
九叔见状,才放松了些。
打更人先是抬起斗笠,看了看文才,才轻轻叹息着望向那座已满是焦黑的土地庙:“我是来向祂求情的……可否饶祂一次。”
九叔沉默,挡在土地庙前的身影纹丝不动,秋生见情形不对,赶忙偷偷拉了拉自家师傅的衣角。
“师傅~”
知道师傅又犯了轴,秋生轻轻唤了声。
九叔偏头,看了看自家的两个小徒弟,终是挪开了脚步,离去时,他朝打更人轻轻一礼:“那晚前辈的恩情,今日已销。”
……
“老伙计,你看你,又黑了不少,我看,以后干脆就叫你大老黑得了。” 面对这座土地庙时,打更人的脸上总是莫名的温情。
他走上前,轻轻擦拭着庙宇各处的焦黑,嘴里念叨着:“你说你,老是心软做甚,这下好了,连自己也给搭上了。”
说着说着,高大的身影突然落寞起来:“要是连你也走了,我,可就,真没朋友了……”
“那可得多寂寞啊…”
最后替祂擦了擦眼角,打更人才站直了身子:“为避免你个老糊涂以后又惹出祸来,得罚你十年不许出来!不然,以后我可就连唯一说话的人,也没了……”
说着说着,打更人脸上突然皱出了一个弧度,也笑,也哭。
他望着天,晶莹滑落。
属于神灵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待那道高大的身影再挪步时,天空雷蛇肆虐,一片漆黑的乌云笼罩在其上。
打更人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天一样,执法者知法犯法,该罚!
树林密集,雷刑迟迟未曾落下,打更人便又去了一片空旷之地,瞬息间,雷蛇飞舞,一道道闪链击在他的身上。
“轰隆!!”
雷声滚滚,毫不留情,一连落下足足九道。
烟消云散。
而那道高大的身影,此时已是皮开肉裂,满身血污。
良久,他才勉强挪动了下步子,扯动着唇,淡笑着,弯腰,处理着那些沾染着金色血液的枯叶,泥土。
若因这些血液滋养出妖魔,他便又是一大罪过。
……
极早,天空就撑开了一道金芒。
东头的义庄,早早的就开门锁门,不知是急匆匆的奔赴何处。
任府。
一个身着白裙的小姑娘抱膝蹲在大门前,默默看着马车远去。
城郊三十多里地外,马车才缓缓停在宽敞的官道边上。
青年披了厚衣,倚在马车轮边打着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