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出声!”不料方兴却非此意,而是一副如临大敌模样,“你看那是谁?”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茹儿朝方兴手指方向望去,有个模糊人影在歪脖树下挖着些什么,时不时东张西望,鬼鬼祟祟。
“这是赵家村的二癞子?他一个瘸子来此做甚?”茹儿惊讶道。
“当心,他要起身,别让他看瞧见!”方兴机警地屈下身子,用余光继续观察。
只见二癞子从那歪脖树下挖出一个兽皮包裹,背在身后。见四下无人,便转身便一溜烟小跑,往村子方向而去。
“奇也怪哉!”
茹儿不可思议地看着方兴,对方也同样投来惊诧的眼神。
二人异口同声——“二癞子不是瘸子?”
看他那奔跑时姿态,一点都不似腿脚不便样子,他平时为何要伪装残疾,又是何居心?
方兴在她耳边低语:“昨天我跟踪两个鬼子至此,二癞子挖走的那个包裹,便是鬼子所埋之物!”
“你是说,二癞子是鬼子奸细?”茹儿不寒而栗。
“村中,二癞子可是与那巫医走得最近。”方兴脸上浮现惶恐之色。
“方武伯伯?”茹儿若有所思。
她想起昨天方家父子闲谈中提到的“陷害”、“排挤”的字眼,莫非他二人便是被二癞子和巫医冤枉的?
“茹儿,我们快追!我要让这一切真相大白,还家父一个清白!”
那榆木疙瘩心急如焚,拔腿便跑。原来他带自己来这,便是为了找到真凶,无奈却被二癞子抢先一步。
“可是巫医……”她刚想劝,对方早已跑出很远。他似乎忘了,这一回村,无疑等于自投巫医罗网。
看起来,这榆木疙瘩昼夜之间变得不再懦弱,反倒多了几分胆色。她再次祈祷太岳山神,方家兄长这样并非是中邪所致。
她无暇多想,赶紧跟上少年步伐。当二人气喘吁吁跑回村口时,早已不见二癞子踪影。
就在这时,村口出现大群村民,正朝方兴围来。
为首者正是爹爹,他怒气冲冲,带着大半村防队员将方兴包围,他们显然不是去干农活或是练武,分明是前来捉拿“逃犯”。
赵叔抄起根木棍,指着方兴的鼻尖骂道:“臭崽子!竟还敢纠缠我女儿!”
说罢,就要朝那榆木疙瘩打将过来。茹儿见状不妙,赶紧张开双手,挡在方兴身前。
“不,爹爹!是我带方家兄长出来的!”她大声尖叫。
这话不说则已,赵叔听闻此言,又羞又臊,气更不打一处来,给了方兴一个耳光:“好啊,你竟把我女儿带坏!”
少女知道大事不妙,爹爹在村中是个有头有脸人物,他向来就不愿让方兴和自己走得太近,以免村民们对此指指点点。
今日倒好,村里人多嘴杂,要是传扬出去,说茹儿这黄花闺女伙同外族小子私奔,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做人?爹爹在村里又如何抬得起头?
“赵叔稍安勿躁,听我一言!”方兴赶忙拉开茹儿,冷静道,“村子里有赤狄奸细!”
“奸细?你这草包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们怀疑的奸细可不是别人,而是你爹!”赵叔满腔怒火没地撒气。
“真有奸细!”方兴反驳。
“爹爹,你听他说嘛!”茹儿也急得快跳脚。
方兴对着村民们喊道:“奸细不是家父,而是二癞子!他方才去桑田外的歪脖树下挖出鬼子信物,村中哨兵就是鬼子杀的!”
“满嘴屁话!”赵叔再也不耐烦,“二癞子卧病在床多年,再说,一个瘸子如何是奸细?”
“二癞子是骗子,他没瘸!”榆木疙瘩说什么都没人信,有时真话反更像“胡言乱语”。
“鬼话连篇,这不是中邪还是什么?”村民们议论纷纷,啧啧摇头。
“少废话,这就让巫医给你祓除做法!”赵叔二话不说,开始拉拽方兴。
“巫医和二癞子是一伙的,他们都是奸细!”方兴百口莫辩,几近癫狂。
“血口喷人,连巫医都敢怀疑?”围观者也被激怒。
茹儿已急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方家兄长此言触了众怒。在赵家村,巫医历被村民们奉若先知,他这般质疑巫医权威,反倒越会被认为是走火入魔。
在一群五大三粗村民的挟持下,方兴无法抵抗,他绝望地紧闭双眼,被扭送到了巫医住所。
茹儿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可她此时被爹爹紧紧拽着,除了把眼泪吞进肚里,又哪敢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