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臣卫伯和,就是与众不同!”
自彘林后,方兴始终视他作偶像,为他那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的气度深深折服。
在还没遇见太宰之前,召公虎虽倚仗师寰之计险过函谷关、焦国,但只觉他心神不宁,但在洛邑与卫伯和会师之后,老太保就如找到主心骨一般,言听计从,再无犹豫。
或许,这就是卫伯和的过人之处罢!
二公定罢南下驰援应国之策后,周王师的动作越来越快——
师寰、南仲先是从王师中挑选几名强悍精细的士官,分别派往潼关与函谷关,以接替少师显父、少保皇父两位临时守将。很快,二位少卿风尘仆仆,赶到洛邑向召公虎述职。
于是召公虎修了两封国书,先让皇父前往应国觐见应侯琳,望应侯能够加强宛洛通道防务,谨防淮夷偷袭;同时,派出显父出使蔡、许、吕等国,望各诸侯能腾出相应军队,以配合周王师的行动。
这其中,蔡国乃姬姓宗亲,是周文王之子蔡叔度的封国,而许国、吕国是姜姓封国,姬、姜世代婚姻,属于甥舅之国。尽管三国战力堪忧,但召公虎不求他们冲锋陷阵,出钱出力、呐喊助威也是好的。
派出二卿后,卫伯和提议先平定伊、洛流域残余的戎人势力。于是召公虎派出南仲、师寰各帅一师,搜索、扫荡伊洛之戎残兵。经过函谷关大挫后,伊洛之戎元气大伤,成了散兵游勇,已然不成气候。
于是,召公虎将此前俘获的伊洛之戎俘虏关押入洛邑囚室,等凯旋后一并押回镐京献俘。另一面,安排程氏父子加固洛邑城防,训练兵卒,修整战车、盔甲、兵器。
短短几天,国人暴动后始终形同虚设的洛邑防务,在召公虎、卫伯和的治理之下,很快又恢复战时状态。
两日后,快马出使应国的皇父匆匆归来,对召公虎报曰:“应侯琳闻太保亲征,顿时响应,已动员全国兵卒,日夜戍卫宛洛通道,不敢有失。”
“甚善,可否有淮夷兵寇动向?”召公虎关切道。
“属下所来,正是为向太保汇报此事。在汝水之滨,淮夷联军已大规模集结,怕是不日便要对应国发起强攻。应侯担心寡不敌众,希望太保尽快发兵南下,以御强敌。”
召公虎闻言,对卫伯和作揖道:“果然不出太宰所料,淮夷已然弃成周十镇,而欲北上宛洛。”
卫伯和道:“应国隘口要冲,万不可有失,太保可即刻发兵!”
召公虎再无疑虑,便点起三师,分别由南仲、师寰、程氏父子统领,仅留少保皇父与五千尚未训练精熟的成周部队留守洛邑。
方兴知道,老太保这几日最关心的就是淮夷大军动向,如今已探明其踪迹,反倒下定决心,只等一场恶战到来。只不过,对于中原诸侯来说,他们对“淮夷”二字的恐惧,或许丝毫不亚于赵家村对“赤狄”二字的恐惧。
“凡人皆有心魔,”方兴心中暗念,“愿厉天子在天之灵佑此战马到成功!”
应国所在,乃洛邑东南二百余里。沿伊水而下,其间须穿过熊耳、外方、伏牛群山,一路道路险阻,堪称长途跋涉。
行军三昼夜后,周王师大军抵达应国国都以外,应侯琳率众臣属在城外郊迎。
方兴在太保副车之上,近距离打量这位应侯,他年仅五十上下,甲胄在身、一脸风尘,显然是从前线赶回来。早听闻他二十年前征讨噩国的实际,知他弓马娴熟,远非焦伯、东虢杵臼、郐仲这类庸懦诸侯可比。
召公虎下车行罢军礼,对应侯琳道:“大周得应侯守东都南陲,真乃社稷之大幸也!”
应侯琳爽朗一笑:“寡人盼太保,如长夜之盼朝阳也!前方战事吃紧,淮夷叛军已然发动猛攻,今应国兵微将寡,正在苦苦支撑。”
方兴心中暗赞,看应侯眉宇间不经意流露的神态,淮夷战事已然刻不容缓,可他却依旧镇静克制,同样是“兵微将寡”四字,在应侯口中甚为悲壮,与成周十镇诸侯以此为借口溜之大吉,岂能同日而语。
召公虎听闻战况紧急,忙命师寰取出作战地图,与应侯琳同观。
“太保,此番淮夷叛军约两万有余,汇聚了十余个夷人部落,有淮夷、徐夷、东夷、群舒等,为首酋长自称‘淮夷国主’,手下猛将能征惯战者数十员,当真不可小觑。”
应侯琳一边说着,一边在图上标出了淮夷行军布阵方略,众将看了,皆为震恐——淮夷虽被大周歧视为化外蛮夷,但他们生来便一直在狩猎、作战,不仅勇悍,还颇通兵法,是个令人焦头烂额的对手。
卫伯和问道:“如今淮夷叛军主力在何处?”
“正是此地,”应侯琳一指地图,“鹰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