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舞雩台下的召公虎此时也发觉不妙,这场大雨固然解了干旱的燃眉之急,但楚国女巫实在邪性得紧。
召公虎不由得想起一年前所见识的赤狄鬼方巫术,经过这一出,居心叵测巫教势力怕是会借机卷土重来,蛊惑人心,折旧得不偿失了。
想及于此,召公虎心里发狠,暗道:“即便这场雨是这楚国女巫招来的,也不得不当回小人,恩将仇报,把这女巫抓起来盘问一番,以免后患!”
当即,召公虎唤来南仲、师寰,吩咐他二人赶紧带上几个得力的将官,悄无声息地将女巫擒获,切忌引起动乱。
二人刚要行动,只见虢公长父率领亲兵到来,对召公虎道:“太保且慢!”
召公虎不知虢公长父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要看要错失良机,心急如焚。
虢公长父道:“杀鸡焉用牛刀?南、师二将军身负保驾维稳之要务,岂能擅离岗位?”
“那依太傅之见?”
“孤可派犬子虢季前往,定将妖女捉拿!”
召公虎也来不及多想,此刻群情激昂,周天子还在城外,南仲、师寰确实不能轻易调走,便让虢季子白前往。
大雨下了约摸半个时辰,这才云开雨霁。这一阵及时雨过后,干旱算是有了暂时的缓解。
周王静意兴阑珊,召公虎便安排虎贲卫队护送天子回宫。
正要回城,虢季子白提兵归来,一脸沮丧。
虢公长父赶忙道:“如何?可曾抓获巫女?”
虢季子白叹道:“末将上了舞雩台,不知为何浓烟又起,待到搜查完毕,哪里还有楚国女巫的身影?”
“一个活生生的女子,怎么会突然跑走?难道真是会妖法?”虢公长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召公虎也满脸狐疑。
“末将无能,还请太保大人治罪!”虢季子白如丧考妣。
“唉!也是天意,非人力所能左右也!待明日见过楚使屈虔,再作计较。”
这时,周王静从伞盖中走出,对二公道:“二位爱卿,今日降雨过后,百姓对王室必然感恩戴德,都乃众公卿的之功劳也!”
召公虎和虢公长父躬身称谢,众人便在虎贲卫士的保护下,回到了镐京城内。
次日,楚国使者、莫敖屈虔上了明堂,前来向周天子辞行。
周王静颇为感激,道:“此次天降甘霖,楚国出力甚多,楚使归国之后,务必替余一人谢过楚君。”
屈虔回过大礼,道:“这都是天子诚心感动天帝之故也,虔必会向国君陈述天子恩德。”
又叙了几句,周王静命大宗伯王孙赐备下厚礼,一并赏给屈虔。
屈虔拜谢,但并没有告退,而是左顾右盼,神色十分为难。
“楚使还有何事?”周王静看出屈虔的异样。
“不敢相瞒,恳请天子归还女灵,与虔一同归国……”
在楚国,上下讳谈“巫”字,所以都以“灵”来代替,所谓女灵,便是昨日乞雨的楚国女巫。
“怎么?她不在使团之内?”周王静很是疑惑,站起身来。
“昨日大雩之后,虔就寻女灵不见,心急如焚。”屈虔十分局促,不似作伪。
“昨日大雩,法台周边皆有虎贲卫士把手,一个活人怎会不翼而飞?”周王静十分费解。
“这就要问太保和太傅了。”屈虔拿手一指召公虎和虢公长父。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暗叫不好:“他怎么知道我们要逮捕那女巫?可是自己又何曾见到女巫。”
虢公长父硬着头皮对屈虔道:“昨日雩祭之后,孤便派兵前往舞雩台保护女巫,亦未曾寻见,还以为是贵使接走。”
“保护?我看未必吧,我倒觉得是去捉拿!楚国人虽然蛮荒,但也不傻!”屈虔情绪变得激动。
召公虎道:“楚使稍安勿躁……”
屈虔咬牙道:“天子,这女灵乃楚之国宝,百姓心中的人间神灵,要是丢在镐京,虔如何回去交代?”
周王静也十分无奈,毫无头绪。
一旁的大司马程伯休父脾气暴躁,见屈虔这是赖定大周扣押女巫了,心下不忿,吼道:“你这是贼喊捉贼!”
说罢,明堂上鸦雀无声,程伯休父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臊得无地自容。
“也罢,也罢!”屈虔退了几步,转身离去,嘴上还不忘高声抱怨,“周王室都这样夺人所爱,如何服得天下民心?”
见楚使屈虔如此放肆,当堂甩下狠话,众卿大夫面面相觑。
但眼看周王静都默不作声,又都不敢发作,只得目送楚国使团离开镐京。
周王静很不是滋味,朝会也不欢而散。
下朝之后,召公虎找来兮吉甫和仲山甫,三人在宫门外饶有兴致地聊起了今日之事。
“太保,你对女巫求来大雨一事如何看待?”兮吉甫发问道。
召公虎沉思片刻,道:“孤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昨日之妖风怪雨,究竟是天意使然,还是楚国那女巫求来的。”
兮吉甫见多识广,笑道:“求雨之事,兮甲年幼在蜀地之时,就颇有耳闻。”
“速说来听!”
“楚人擅长求雨,此事天下尽知,然而楚人之求雨,用得可不是法术,而是观天之象也。”兮吉甫道。
“这么说,楚国人所谓的巫术,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召公虎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