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虎本想同尹吉甫告辞,但听此消息,突然面露难色,迟迟迈不开腿。
“汝从何听说此事?”召公虎焦急问道。
“今日倒不止一人提起,”尹吉甫仔细回忆,“宋公覵亲口说过一次,大宗伯王子友也提过一次,其他诸侯卿大夫也偶有议论。”
“这果真不是空穴来风。”召公虎眉头紧锁。
“这位僖夫人是何来头?”尹吉甫见太保如此紧张,想必这女人非比寻常。
“说来话长,来,若你我无事,便再取一壶甘醴,畅叙此事。”召公虎问过左右侍从时辰,答曰已是戌时。
“乐意至极!”尹吉甫又命人将案几重新收拾,二人继续促膝而谈。
“说起这位僖夫人,倒没少让孤头疼过,”召公虎咽下一口甜酒,又叹了口气,“她是厉天子胞妹、今天子姑母,亦是王子昱、王子望之妹。”
“兮甲亦问过大宗伯,僖夫人乃当今宋公覵之母、前任宋君宋僖公之原配夫人,”尹吉甫道,“如此看,厉王天子昔日嫁她于宋国,是为了联姻?”
“她虽为宋僖公明媒正娶,却非宋公覵之生母。”
“那宋公覵?”
“现任宋公乃僖夫人之媵妾所生,僖夫人并无子嗣。”
“这便难怪,”尹吉甫若有所思,“说起这位僖夫人想要归宁,宋公覵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毫无母子眷恋之情。”
“一言难尽。”召公虎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宋公母子关系闹得很僵,已然剑拔弩张、反目成仇也!”
“如此严重?”尹吉甫咋舌。
“此事早在国人暴动前便埋下隐患,真乃一笔糊涂烂账也,”召公虎道,“只是此事多牵涉宫闱丑闻,出孤之口,入汝之耳……”
“兮甲明白,愿闻其详。”尹吉甫正色。
“国人暴动前三年,一日,孤接到厉天子口谕,命孤前去接待一位远道而来之诸侯,便是宋僖公。”想到自己堂堂大周世代三公,在周厉王执政末年,居然只能负责迎来送往各地诸侯这样的闲差。
“宋僖公彼时便是来向厉天子求得联姻?”
“正是,他是篡位者之子,”召公虎企图回忆宋僖公样貌,已然模糊,“当时其父刚薨不久,他又年未弱冠,在国内根基未稳,老臣们便建议他来王室求得外援。”
“篡位者之子,其父乃是宋厉公,”尹吉甫道,“听闻宋厉公虽杀了先君继位,但其先君之位本就来路不正。”
“然也,宋厉公正是夺回本属于自己的宝座,故而虽背弑君之名,但在国内声望很高,厉天子也并未苛责。只可惜天不假年,宋厉公即位后不久,便得急病而薨,只留下年纪轻轻的世子面对朝内如云政敌。”
“这么说,厉天子应允了这门联姻?”
“事是好事,但是对厉天子而言却陷入两难,”召公虎记得那年周厉王还年富力强,却对家事讳莫如深,“只因宋僖公所挑非人,厉天子又只有她一个胞妹。”
“此话怎讲?”尹吉甫很是疑惑,“厉王看不上宋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