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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5-59章方兴7下(1 / 2)

次日,朝会。

不出方兴所料,乍一上朝,众臣就同时对方兴发难。

自从虢公长父辞了太傅之职,又养伤在家,朝中其同党自然以虞公余臣为首。

大司徒虞公奏道:“天子,臣闻前夜有人擅闯王宫,劫走陛下特聘之神医蒲某,此事蹊跷。臣谏议,彻查城中与蒲某有关的一切人等。”言罢,还不忘目视方兴。

此言一出,朝堂上人声鼎沸。很显然,作为引荐蒲无伤之人,方兴已是众矢之的。

周王静一动不动地端坐王座之上,面无表情,并未表态。

小司寇密父也来火上浇油:“禀天子,昨日一早,方大夫呈上名帖,要私见大司寇,不知何故。”见天子无动于衷,又补了一句,“依微臣之见,或许与案犯蒲无伤、杨不疑及那刺杀虢公和王姑的楚女刺客有关!”

随后,又有数名官员参奏方兴之过失,无非是落井下石。

不用说,这一切都是虢公长父在暗中指使。他老人家虽然在府中养伤,但朝堂上的一切,想必他早已运筹帷幄,安排妥当。

可虢公的党羽们似乎没想到,天子似乎对此话题并不感兴趣。

只见周王静徐徐从王座中站起,冷冷地问方兴道:“方大夫,汝之人缘,看来不善也。”

方兴连忙下拜:“臣……臣冤枉。”

“荒唐!”周王静突然将手中奏本摔到地上,怒而下阶。

群臣大怔,方兴也吃惊不小,皆不知天子为何龙颜大怒。

“案犯蒲某?此话方才出自哪位卿家之口?”周王静已然走到小司寇密父跟前,分明是明知故问。

“这……这……”密父支吾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面颊滑落,“正是微臣。”

“你好大胆!”周王静愠道,“王姑伤重之时,宫中御医束手,汝等群臣无策,眼看不治。错非方卿举贤不避亲,蒲神医怀德相救,王姑焉有命在?”

“微臣有罪。”密父连忙下拜。

周王静斥道:“你岂止有罪!蒲神医之德,余一人尚且感念,你们如何敢加之罪名,以‘案犯’相称?”

“唯,唯,此微臣之过失也!”密父惶恐地看着天子,又无助地瞥了眼虞公余臣。

“汝之过失岂止于此?”周王静显然没打算饶过密父,“听闻你辅佐大司寇之时,冤、假、错案堆叠如山,京城百姓喊冤无门,叫苦不迭,人人恨不得剥汝皮、食汝肉,是也不是?”

密父只顾磕头:“罪臣有罪……罪臣只是谨遵大司寇指使……”

“好你个小司寇,竟然还敢污蔑主官?罪加一等!当即革职,其余过错,交付有司查办!”

话音刚落,周王静再也没给对方辩解的机会,大手一挥,早有虎贲卫士一拥而上,将体似筛糠的密父拉出殿外。

处置完小司寇密父,朝上群臣鸦雀无声,谁还敢出一口大气。

但周王静显然意犹未尽,他又来到虞公余臣跟前:“大司徒,余一人猜测,今日诸位参奏方卿和蒲神医,并非汝之本愿,是也不是?”

虞公余臣本就无甚主见,只得微微点头。

周王静瞪了他一眼,哂笑道:“那就有劳大司徒,烦请下朝后转告虢公——那日巫教木牌之事,余犹未敢忘,请他好自为之!”

“是,是……”这回轮到虞公余臣虚汗直冒,他战战兢兢,哪还敢再说半句。

周王静又徐徐走上玉陛,立于王座前,对群臣道:“至于蒲神医,他并非如坊间所传,非是被刺客救出,乃是余曾许诺,王姑伤势好转,便送他安然出宫,不算食言。此事就此作罢,休要再提!散朝罢!”

言罢,周王静也不顾群臣错愕,拂袖离席。

这下,方才参奏方兴的臣子们面面相觑,小司寇密父被罢官,虞公余臣也被训斥,虢公党羽们今日显然没捞着便宜。都觉没趣,各自散去。

方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也没料到,天子居然宽宥了蒲无伤的罪过。

这么看,劝天子大赦天下,放阿沅出狱的希望,也并非无法企及。

散朝后,尹吉甫、仲山甫等布衣卿士前来向方兴道喜,王子友和申伯诚也来庆贺,终是虚惊一场。

此事虽然就此作罢,但今日方兴总算明白一件事——周王静早非昔日主少国疑时的弱冠天子,经过七年锤炼,他已摇身一变,成为城府极深的干练君王。

自周王静登基之日起,太保召公虎和太傅虢公长父的党争始终延续,就如高耸在他身前的两座高山,难以逾越。召公虎德高望重,虢公长父则势力盘根错节,很长一段日子里,周王静就蛰伏在此二公的阴影之下。

但方兴早就发现,周王静绝非甘居人下者。

老太保固然忠心不二,但与之相处太嫌压抑;老太傅虽然阿谀奉承,但关键时刻又不值得信任。总之,天子既不想被太保牢牢控制,也不想成为帮太傅排挤忠良的傀儡。

于是乎,周王静先是借太保之手压制太傅,解除虢公长父兵权而尽付于召公虎,这才平定五路犯周之祸。随后,召公虎提拔布衣五大夫,西讨西戎、犬戎,建邽邑、太原二镇,又得秦国、申国为蕃屏;东征淮夷、东夷,平定东海之滨,得徐国、群舒归附。立不世之功,奠中兴基业。

当太保召公虎大权在握,世人将其几与伊尹、周公相比时,天子却借军改为名,划王师为三军,虢公父子得其二军,军权瞬间易手入太傅一党。

虽然虢公长父擅自用兵,兵发楚国而大败,失落方兴于南国,但太保因此愤而请辞,却正中周王静下怀。召公虎告老,布衣大夫颇受排挤,虢公大肆拔擢老旧贵族,党羽充斥朝中。老太傅不仅军权、政权在握,还得以迁封三门峡沃土,风光、恩荣一时无两。

而就当朝中均势打破,众臣逐渐唯虢公长父马首是瞻时,天子却借太傅于府中遇刺及其与巫教勾结一事,逼其辞官,又翦除其羽翼。

周天子长袖善舞,暗流涌动下,政权转换浑然天成。

方兴这才发现,周王静大巧似拙,所有人都会被他的不露声色所蒙蔽。

天子看似从谏如流、极易摆布,唯一的反抗不过是那次不合时宜的御驾亲征。而在那以后,他改变策略,藏拙守雌,终于等到机会。

太保和太傅固然强势,但都有弱点——太保太直,容易负气顶撞,太傅太贪,容易授人以柄。而周王静择时而动,毫不手软,终于摆脱这两大权臣的掣肘。

而今日朝会上天子对虢公一党豪不容情,直斥其非,犹如宣告今日朝堂之话事权,又重归周氏也!

周王静的童年寄人篱下,使之学会了隐忍,深谙如何假扮弱势。

其真可谓扮猪吃虎之高手也!

想到此节,方兴虽蒙冤屈,但也为天子重揽大权而喜悦。主少则国疑,主刚则国强,此大周中兴之曙光也。只不知,朝中众臣能参透此玄妙者,又有几人呢?

话分两头,冬狩之后,距离年关也仅不到五日。

尽管周王静朝会上训斥虢公一党,但毕竟君无戏言,虢国迁封一事仍将继续。

虢公长父称病不出,迁封大典从头至尾,便交由大司马虢季子白一手操办。

不得不说,这位虢国世子看似敦厚,其办事水平却并不逊色乃父。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虢国便顺利将其子民、财产从西陲故国东迁,在三门峡的新都下阳城安置完毕。最后,虢公长父也阖家搬离太傅府,到新虢国安心含饴弄孙,以示不再过问朝政之心意。

但方兴知道,退居幕后的虢公长父,似乎比他当政之时更加可怖。

此前,召公虎在周王静继位的最初几年风头正劲,虢公长父则当即示弱,远遁洛邑数年不出。可当天下人以为政局已定时,老太傅却绝地反击,在召公虎声威正盛之际,博取天子信任,夺取军权,给老太保和布衣大夫来了当头一棒。

虢氏父子,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对其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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