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坐起了身子,又是愤恨又是紧张道:“是那魔头对不对?你们没跟他决一死战么?”
快先行摇了摇头:“那人自石阵中跃出,看来有五十左右,身形瘦小却神采奕奕,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旁边还站了一位左脸被毁,模样古怪的年轻人。
那人扫了我们一眼,平淡道:若愿意归降投靠我圣殿者站为左侧,反则右侧。
此言一出,群豪骚动,心知来人为魔教中人无疑了。至于是不是那魔头,谁也不认识,但听他如此说来,想是只有投降归顺者方可活命了。”
云游则狐疑道:“不可能,若然此人是魔教中人,又怎会这样随随便便收归降者?他定是在诓骗你们,小心有诈。”
快先行点了点头。
“不错,此人确实是在试探我们这些人的忠心,至于忠于谁,那多半便是魔教了。
群豪眼见有了活命机会,纷纷丢弃手中兵刃向左靠去,只留下我还有十余人呆在原地并未做出选择。
然左面势成,我们余下的自然便成了与之对立之势,实无选边站队之意,只是迟疑一会慢了他人一步。
我那时气盛,也确有秉大义而反魔教之意,兀自也就未动。
但听那人哈哈一笑:贪生怕死之徒不足以成事。说罢,只见那人左袖一拂,两块巨石“隆隆”震响,砰砰数声,左面的四十余人登时被那巨石撞的脑浆迸出,骨骼尽碎而亡。
这些人怎说也是武林中的一等好手,便只在他笑谈举手间全局覆没。我们右面的十余人也大为骇然,想这魔教中人果然非同小可。”
南山恼怒道:“所以堡主你是贪生怕死,归降了那魔头,才得以保命至今?”
说完义愤而起,左手便要自后背取剑。
云游忙将他拉住,劝道:“稍安勿躁,且听堡主讲完再说。”
快先行续道:“那人为魔教中人确实不假。可他也是和我们目标一致,早就见那魔头行事多为不义,是以卧薪尝胆,深入虎穴,不惜以牺牲爱子面容为代价,打入了水星城。
十多年,隐忍了十多年,终于那魔头被他成功所杀。”
说罢南山又一惊而起,大奇道:“你是说那魔头死了?还是被自己人所杀?”
南山早就听云游说过,此魔头非彼魔头,心中将信将疑,但此刻听了快先行之言,才知所言非虚。
那魔头竟是死于自己人之手,实出意外,一股又是惊喜又是落寞又是诧异的复杂心情交织在一起。
云游则惊过于喜,所惊之事并非魔头死于自己人之手,所喜也未然。
心无所恨,喜自何来?只万没猜想到救出这堡主的,竟便是那魔头所说的魔教叛徒剑自如?
怎么同一件事,却全然两种说法?一个是大逆不道的叛徒,一个却成了替天行道的英雄?
这……谁的话才是真?
“那人自称是那魔徒座下的得意弟子。他说他成功为武林除害,眼下还有魔教余孽在追杀自己,碰巧在这石阵中遇上了志同道合的我们。
起初我们还有所怀疑,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几人愤怒的声音:圣君仙一被那欺师灭祖的叛徒给害死了,大家追出去替圣君报仇……
然后那人便迅速带我们离开了石阵,这才保了我们一条小命,确信他所言不假。”
南山不知该喜还是忧,自言自语道:“这么说,这人反而是我的大恩人了?只是……只是……”
他连说了几个只是,却又不知只是该如何。只道自己习武余二十载,所为之事皆以替父母复仇为志。
今听此结局本该了却怨念,却又徒生出一种无穷无尽的失落和空虚感。仿佛自己的人生一下便没了意义一样,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云游狐疑道:“当年杀我父母者,不是这叛徒指使而为么?这他又要作何解释?”
快先行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微微一笑:“你这些话想必是那魔头告诉你的吧?那魔头即新位,又岂能将从前这等杀害你父母的实情告之自己仇家之子听?
他既想拉拢你为他效力,那自然要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大义为公,正然于世的君子形象。那些所有的丑恶之事自然都会推到他所谓的大叛徒身上。
实则是那魔头自己为了稳固位置,不顾一切手段想洗刷掉从前的罪孽,以诱你为他所使,你若是中计,那才是真正的认贼作父,大逆不道了。”
南山一听,拍案而起,又似乎有了新的人生意义一样,冷笑道:“说来说去,我父母大仇,连同清墨师姐之死,都与那魔教脱不了干系。
新仇旧恨,那就统统在这魔头身上给找回来。”
云游听了一片混乱,各种念头轮番在他脑中打转。
忽地又想起什么,急道:“不可能,当年我父母是被那魔教叛徒的两个儿子所杀,这事难道还是假的?”
快先行摇头叹道:“哎,幕少侠若言也只对了一半。真正杀害你父母的其实是那右残子,他们二人为那魔头风千千所使,意欲霸占祝融神剑。
左残子和右残子心生歧义,各为所主,这右残子自小受那魔头言行影响已入了魔道。所幸左残子秉性善良,刚正不阿,但迫于魔头风千千的淫威,确实也参与了当年刺杀幕大侠的行动。
左残子只意在取剑,无意杀人,右残子凶狠,在未能如愿取得神剑后,盛怒下直接取了幕大侠的首级。
左残子忍无可忍,最终大义灭亲,将右残子杀了。
神剑未得,亲信被杀,这一下势必无法向仙一交差。
是以左残子和他父亲下定决心,趁了魔头仙一闭关修炼之际,举起了这替天行道的大旗。
天可怜见,终于为武林去了此一大祸害,而后在逃出石阵又恰好救了我们出去。”
南山冷道:“这左残子总算是良心发现,尚有了恕,然这魔头却是为恶已极,该当千刀万剐。”
云游已然凌乱,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是这么说的。那魔头身中无药可医的奇毒,大限将至,你们又何须这么急不可耐。”
快先行大笑道:“什么奇毒?那魔头诡计多端,定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好让你替他水星城卖命,幕少侠你该不会当真了吧?”
云游只觉胸口气息滞窒,实不信这些是真,不住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若然他不是大限将至,又怎会将如此重要的入阵之法讲与我听?他如此信任我,又怎会骗我?还有那左残子也非什么善类,他一心所图的只是水星城里的珍宝秘籍,假的假的,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