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四月十日王国梓才坐轿子随高世泰进楚王府见楚王,四月十一日就和朱凤德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而婚礼的那一天,武昌城中上至湖广巡抚下至知府、知县都要跟在迎王国梓入楚王府的彩车后相送,啥正事也干不了。
然后还没完!
整个婚礼还要从四月十二日至十六日大庆五天。
直到婚礼完全结束后的十八号,楚王朱华奎终于肯出一点小钱来招募承天、德安的溃兵以及百姓青壮来组建“楚府兵”,以黄州人张其在为帅,交楚府长史徐学颜统领。
但这样一支仓促而建的部队战斗力可想而知。
而且这还不是楚王朱华奎心情好,而是真到火烧眉毛了。
因为就在前一天,张献忠的一支轻兵进抵汉阳,武昌官民大震。
武昌城内神的其实并不是只楚王朱华奎一个人,整个武昌城的官绅富贵们实际上都很神。
武昌城因其独特的地理特点,其北面和东面是长江,但南面和西面却到处是湖泊河流,尤其是大湖众多并还都能跟长江用各种途径相连。
就是其水域面积已大大减少的今天,这块靠着长江拐弯处的东西和南北各长约一百里的大地上,水域也不比陆地少多少。
因此这些水域里几乎就是一个天然的藏东西好地方。
武昌的官绅富贵们因此很多都以舟船装载大量财富和粮食不时游弋于河池湖汊之中来躲藏,这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并且据说至少在千艘以上。
也正是因此,很多官绅富贵们躲过了左良玉占据武昌时的搜刮,并在左良玉走后仍保有大量钱财和粮食。
但他们同样也一毛没拔,全都在装穷。
所以,也别光说楚王朱华奎。
楚王朱华奎的吝啬和不正常,没准儿也是被这帮子官员们给气的。
楚王朱华奎很清楚城内有钱有粮的不止他一个,很多人在江湖河流中载舟藏钱粮的事也不可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但官员们不去找官绅富户们筹粮筹饷,偏偏只找他一个藩王,就打他一个大户,并且直到张献忠打到眼皮子底下还是只想着靠他,你说他会怎么想?
当然,这也并不能因此否定楚王朱华奎的昏庸。毕竟城破了,最先玩完的是他楚王。
武昌城官绅富贵们集体的脑子进水是一件很令人费解的事,和兴国州的举州支持李平完全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平对此也只能哭笑不得。
然而还有更神的!
张献忠轻兵进汉阳,武昌城内人心自然慌乱。
这时候武昌的官员将校们讨论守卫策略,主流的观点是撤掉长江上的守军,集中力量守城。
只有一位叫崔文荣的参将提出不同的观点:“守城不如守江,守江不如守汉。磨盘、煤炭诸洲,浅不过马腹,纵之飞渡,而婴城坐困,非策也。”
这也是当初令李自成放弃渡江的成功做法。
但崔文荣的观点居然没有被采纳。
而崔文荣也够狠,他自己带着一批勇士渡江到汉阳,与张献忠的部队厮杀,斩杀六百余级,但毕竟人单力薄,最后还是不得不退回武昌。
所以武昌目前也不是没狠人!
但不管如何,极其空虚并几乎无兵可守的汉阳县二十日城陷,武昌城彻底变成了前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慌乱中的新婚郡主朱凤德竟然因怕城破被辱自杀了,这离她结婚才刚刚九天。而仪宾王国梓却跑出了王府并投靠到嘉鱼县他表兄处避难。
不过李自成渡江没成,张献忠在武昌守军从江上尽撤之后也没有从汉阳渡江,甚至其占据汉阳的始终是一支轻兵。
这让武昌城又一时间放下心来,以为张献忠也会止军于长江。
但张献忠李如靖部从团风渡江并攻陷武昌县打破了武昌官民的幻想,并使武昌城的安危更加恶化,毕竟这从态势上造成了对武昌城的东西夹击之势。
贺逢圣也因此彻底急了,不仅再次走上前台,还放下了一切身段。
他这回是真把所有的脸面都掏出来了,任何有可能的努力都不愿意放弃。
但李平却只能打太极。
李平的兵力不足,选择去武昌冒险将意味着必须放弃对兴国州和蕲州的协防,这实在对不起全力支持他的兴国州官民,也等于许文岐白救了。
而且,武昌城缺的根本不是将,也不是兵,而是全城上下同仇敌忾和不计个人得失的决心。
武昌县城破后,李平在大治县和源湖迅速建立了防线,崔文荣也再次站出来并马上屯军于城西外洪山上的洪山寺(今宝通禅寺)以扼守武昌城,这个人的能力和对战争的敏感性并不差。
尤其崔文荣还本就是一个参将,军职比李平都高。
可崔文荣都不好使,李平一个外将游击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而且拉他过去,就是贺逢圣有意,李平也决无可能跳过那么多规矩和传统掌握整个武昌的最高军事指挥权,最多也就是壮壮武昌的守卫实力。
然后他的上官和队友还大部分都是脑残。
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李平脑子没进水,因而他再感到棘手,也只能对贺逢圣的请援除了打太极还是打太极。
注释:
王国梓一直活到了七十三岁,并著有《一梦缘》来详细记载他和朱凤德的故事。
但《一梦缘》中的历史节点和一些人物姓名与史实有较大出入,有学者认为盖文人游戏之笔。但也有更多学者认为可信,因为此回忆写于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回忆不清和记忆有误本就正常。
多一句题外话,王国梓逃出武昌后的几个月后返回了武昌安葬了郡主朱凤德,并随后娶了朱凤德的贴身宫女余月英为妻,生一子,乳名继主,并尊郡主为嫡母。
《一梦缘》对中国历史最大的贡献在于其详细记录了明代下公主一等的郡主成婚礼仪,弥补了《大明会典》、《明实錄》无郡主婚礼仪注记载的不足。同时,文中还对郡主丧葬仪记载颇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