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人便是惠帝时的兵部尚书铁铉,任山东布政使,与陈慎之交好。铁铉镇守济南府三年,奇计迭出,数退燕军,最终逼的朱棣绕路南伐。乃是不可多得的帅才。彼时应天府已失陷,济南府却犹然屹立不倒,天下百姓尽皆称其真乃铁骨铮铮。
陈慎之闻言面色微变,屏退下人,低声道:“铁大人安好?“齐燕点头答道:铁大人正在召集溃散的旧部,准备在山东与朱棣决一死战。”
陈慎之点点头道:“铁大人忠君为民,实属我辈楷模,可惜啊,可惜,如此忠义之士,如今落得势单力孤,但教如今这满朝文武抵的上半个铁铉,我大明社稷,何至于此。”
齐燕听他言辞颇为不忿,说道:“小人也常听铁大人说起,陈大人忧国忧民,心系社稷,乃是当世文人之骨,今日有幸得见,已不虚此行。”
陈慎之笑道:“齐兄谬赞了,陈某一介书生,何以当得起这文人之骨四字。只是可惜我们这位新皇帝,气量却是小的紧!龙椅还没坐热乎,便想着铲除异己了!”
齐燕低声道:“小人此行,正是奉了铁大人之命,请陈大人赴济南府避祸,事不宜迟,需得立刻动身才是。“
谁料陈慎之摆了摆手:“陈某行得正坐得直,朱棣要寻我晦气,便由他去,我若走了,岂非显得做贼心虚?”齐燕忙道:“大人,性命攸关,岂能儿戏?朱棣登基以来,被北镇抚司拿去打入诏狱的文武百官不知多少,试问哪个不是行得正坐得直?却又有几人能活着出来?”
陈慎之义正言辞道:“铁大人一片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只是陈某既食君之禄,便应做忠君之事,否则与那些欺世盗名,贪生怕死之徒又有何异?“
齐燕见他如此迂腐,急道:“齐泰,黄子澄二位已遭毒祸,大人万金之躯,又何必在乎那点虚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项上人头,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岂不好过在此白白送命?“
他本是粗人,急切之间嗓门不觉大了起来。见陈慎之默不作声,生怕惹恼了他,连忙赔礼道:“小人一介武夫,口不择言,还望陈大人恕罪则个。”
不料陈慎之哈哈大笑,抚掌道:“恕甚么罪!齐兄弟虽是武夫,可这番见识,已是胜过天下大多数读书人了。“
齐燕见他夸赞自己,想来还有机会劝其回心转意,于是壮起胆子说道:“陈大人一片赤胆忠心,小人岂能不知?只是祸在眉睫,还速速请随我去了。济南府兵强马壮,城坚粮足,陈大人与铁大人一文一武,珠联璧合,未必就怕了他朱棣,我等稳守天堑,再徐图后事,岂不美哉?退一步说,以二位的文韬武略,就算要自己做皇帝,又何尝不……“
“齐兄弟!“陈慎之大声喝止:“这是甚麽话!”齐燕大惊失色,方知失言,立刻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陈慎之知见他面有愧色,对自己十分恭敬,颜色稍有缓和,叹道:“盛世崇文,乱世兴武。某虽一介书生,却也常恨这圣贤书读来无用,今日听齐兄一席话,更觉这十几年来实是枉为朝臣。可是陈某既为当朝学士,便该做天下文人表率,这苟且偷生之举,恕难为之。陈某无用之躯,实不足以劳铁大人挂念,便请齐兄代为转告铁大人,若得今日不死,他日愿在铁大人麾下做一名小卒,任凭驱策。可若要陈某临阵脱逃,此事万难从命。齐兄千里奔波,在下感激不尽,但此处乃是非之地,还请速速去罢!“
陈慎之大袖一挥,竟是下了逐客令。齐燕见他神色坚决,心知再劝无用,长叹一声,笑道:“罢了,罢了,铁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早猜到陈大人不肯做苟且偷生之辈,临行之际嘱咐小人,如果陈大人不肯走,便有一句话相告。“
陈慎之点点头:“还望请教。“齐燕压低声音道:”铁大人说,倘若陈大人不肯同去,便如此这般……“他声音渐低,陈慎之听不清楚,只好凑的近些,却听齐燕在耳边道:”得罪!“只觉胸口一麻,已被点了穴道,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齐燕嘿嘿一笑,道:“铁大人料事如神,陈大人既然不肯随小人同去,在下只能先行得罪,等到了济南府,大人要杀要剐,齐某绝不皱眉!“说罢将陈慎之扛起来奔向屋外。陈慎之四肢瘫软,口不能言,只能怒目而视,任由他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