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马蹄得得声响起,接着一堆太监在大门前下马,然后穿过大开的朱红中门鱼贯而入,其中为首的一个看了面前的老侯爷等人一眼,面上充满笑容,高唱一声:“圣旨到,忠信侯府接旨。”
老侯爷也在左右的搀扶下从轮椅上下来跪倒,接着院子中所有人匍匐在地,那太监这才展开黄绫圣旨,大声念道:“忠信侯府有女阮云丝,温柔娴淑,心灵手巧。恰闻其之前乃大理寺少卿张灵信之结发妻子,却因种种误会被休下堂。朕闻此事,感怀良多,实为之扼叹,今有户部吏部尚书甄言,为其义子重新求娶阮云丝,张爱卿痴心不改,拳拳情意令朕动容,特下旨赐婚,成全这段美事,如此婚姻,可为后世佳话,钦天监奏,下月二十二乃良辰吉日……”
太监再念了些什么,阮云丝已经听不到了,她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全都被抽取一空,脑袋嗡嗡响着,似乎灵魂都出了窍一般。
直到那太监笑眯眯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三姑娘,快接旨啊,这世上能得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您可是头一份儿,这份光荣可是足以光宗耀祖的啊……”
阮云丝茫然看着那个太监,她根本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觉着身姿和手脚都好像大石头一样僵硬了,那些之前在耳边响起的圣旨上的话,宛如一把把刀子,一把接一把地戳在她心上,将她整颗心都戳得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姑娘……姑娘……”
耳边似乎响起芳草的呼唤声,但是随即,阮云丝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的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院中所有的人都是呆若木鸡,老侯爷顾氏阮思举等人全都木头般的跪着,这种情形,那太监自然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只不过他早已收了甄言的二十两黄金,这道旨意是说什么都要让侯府接了的,至于怎么接,对方愿不愿意,干他何事?
一念及此,便沉下脸来,将怀中旨意向香案上一放,冷冷道:“侯爷,这是皇上下旨赐婚,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也不可能改变了,还是趁早儿预备婚事吧,下个月二十二的婚期,距今也不过就是四十多天,好在你家三姑娘是被休下堂的,也不必大张旗鼓,这些准备时间倒也够用了。张大人此时还在忙着皇上吩咐的差事,大概半个多月后就能来下聘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看那太监放下圣旨后便要离去,因为不是侯府中人,所以躲在正厅里没出门的苏吟玉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连忙冲出来叫住那个太监。
“咦?这……这不是晋国公府的苏姑娘吗?您怎么会在这儿呢?”那个太监也是大吃了一惊,连忙施礼,却听苏吟玉声音如寒冰般的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忽然想起将阮姐姐安排给张大人为妻?阮姐姐她……她明明是我哥哥的……心上人,原本我哥哥这次回来,就要上门提亲的。”
这又是一道焦雷。侯府中谁也没想到苏吟玉会说这样的话,顾氏和柳姨娘扭头看她,下巴都快要掉了。
那个太监也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良久,他才苦笑道:“苏姑娘,您可别开咱家的玩笑了。当日阮三姑娘逃婚的事,近年虽然无人提起,可皇上心里其实没忘呢。苏小公爷大人大量,和阮姑娘成了朋友,这已经是天大的气度,怎还可能再娶她进门?何况阮姑娘都被休过一回了,苏姑娘,您说话可要慎重些,须知欺君之罪,不是玩的。”
苏吟玉此时的心也在扑通扑通地跳着,她当然知道欺君之罪不是玩笑。甚至连她自己都惊讶,自己今日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这事儿若是让父母和祖母知道,只怕是要请出家法打断自己腿子的。可当时听说皇上下旨赐婚,要把阮云丝重新许配给张灵信。她早已对之前侯府的风波一清二楚,明知道阮云丝再嫁过去,即便不死,这一辈子也是完了。别说这个女子是哥哥倾心相爱的人,就是她自己,这么多日子和对方相处,也是深深敬服对方为人,又怎么忍心看她活生生被推入火坑?
眼看着传旨太监只要一走,这件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因此她脑子一热,竟然就这样冲了出去,想也不想地便撒下弥天大谎。
“谁和你玩笑了?”苏吟玉一瞪眼,却听那太监冷笑道:“苏姑娘,您若坚持如此说,那咱家只有去回禀皇上,叫国公爷进宫问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