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有点佩服野人的狩猎能力,即便是那些负责拔除杂草的女野人,捡起地上一根棍子甩过去,经常也能命中一只野鸡野兔什么的。
随着鹿儿岛的建设,河湾地的林木线在往后退,开荒出来的耕地自然往前延伸。一些野人在农夫手把手的教导下,正在尝试使用木犁翻土地,一些野人在挑出地里的石块,一些野人则在挖引水渠。
一切都是同时进行的,因为扶苏早前已经下达了开春播种两万亩耕地的任务。
新建的水车已经运作起来,将大河里的水源源不断地提升至水渠内,河水顺着田埂间挖开的水渠流进“井”田内,淹没了堆在田里的猪粪牛粪鸡粪等有机肥料,剪去翅膀羽毛的野鸭子在水田里追逐着小虫子小蟋蟀。
中午太阳升起来之后,大河北岸的水田就像给大地铺上了一面面明晃晃的镜子。
鹿儿岛内的农妇在忙着泡发谷子、糜子等粮食种子,一些农夫将水田里的泥块踩得稀烂,这些精心准备的水田是育秧的场所。
到了晚上渔船归来,人们又要忙着卸货,现在的天气大河里已经没有冰块可供使用,楼船都不敢出海太远打鱼,一靠岸就必须卸下渔获,立即用盐处理,否则鱼肉臭了就不能吃,特别是公子最喜欢的三文鱼,要优先处理。
总之鹿儿岛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劳动的日子繁忙而充实,自从下地之后,很多野人直接居住在了野地里,累了就倒在田埂边裹着兽皮睡一阵,醒了就继续起来劳作。
这并非野人的思想觉悟有多么高,而是鹿儿岛的规定“不劳动者不得食”。
除了阅鹿书院的学生、走不动路的小孩以及怀孕的妇人以外,所有人都必须劳作,连扶苏也不例外。徐福、韩鸮、羊过等等都被划分了责任田,在春播开始前,必须完成他们各自的开荒任务。
大中午的时候,就有仆妇挑着粮食和水来到田间地头,给还在劳作中的人们解渴解乏。
陶罐里是煮得稀烂的红豆沙、绿豆沙,加入蜂蜜冷却后,还特意放到井水里冰镇过,竹篮里则是皮薄馅大的肉包子,野人对糖水和白面包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如果不是限量供应,他们能一直吃喝到天荒地老。
这也是野人们大中午宁愿睡在田埂地头,也不愿意回自己的竹楼的原因,回去了可没有这种人间美味。
扶苏双腿踩在泥地里,正用手中的锄头敲碎老野牛翻起来的土块,现在还是初春,汗水却从全身各个地方冒出来。接过仆妇递过来的一碗红豆沙下肚之后,扶苏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但是扶苏知道,他其实是所有下地的人中开荒进度最慢的那个,他拖后腿了,毕竟在现代社会都是机械化生产,已经很少会有人下田劳作。
野人们一个个坐在田埂上,一只手拿着一个包子,一只手端着一碗糖水,一边咬一口包子喝一口糖水,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扶苏在那艰难地耕地。
这是他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平时高高在上、仿佛天神一般的公子,原来也有比不上他们的地方,这让野人们的自尊心收获了巨大的满足。
扶苏低着头,满脸黑线,虽然动作慢,但是依旧一点一点地在平整田地,他不敢离开田地也不愿离开田地,因为他已经注意到了一个规律:只要看到他还在田地里,别的人就决不会离开田地。
夕阳西下的时候,扶苏直起腰扛起锄头,感觉全身酸痛无力,就像散了架一样。
回家的吆喝声开始在田间此起彼伏。
扶苏走在田埂上,把手架在眉头上看着远方的林木线。
远方,一队骑着马的人正在飞速奔来。
客人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