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巧兰出院当日,在医院门口还围观了一场大戏。
杨家人和季家人又为要补交的费用争执不下,季母作为战斗主力,争得那叫一个脸红耳赤,骂人都不带重复字眼。
但杨家也不差,杨家两兄弟加上杨父出场,顿时就把她压住。
冯巧兰见杨月怀中没抱着孩子,扫了一圈,无论是杨家还是冯家,没人抱着孩子,没看到孩子踪影。冯母没让冯巧兰围观,让她赶紧走,被缠上可就惨了。
冯大峰又向村里借了牛车,载着冯巧兰和孩子回去。村里人多多少少有点重男轻女,在这个靠劳动力讨饭吃的年代,男孩子的力气的确比女孩子大,准确来说,“价值”更高,养着回报率高。
他和冯母还是想冯巧兰生个男孩,被人看轻这么些年,的确也想挺直挺直腰杆。
奈何冯巧兰生的也是女孩,冯大峰虽失落,但没表现,女娃就女娃吧,也是第一个,母女平安就好。
季淮则比他们更不在意,稀罕得很,全然不提其他事情。
回到村里,季淮收到了期刊给他寄的稿费,里头不仅有稿费,而且还有一封信,大致意思是希望他多多投稿,并且想让他写一篇更为详细的分析。
他在看信的时候,冯巧兰就抱着女儿坐在一边,看着里面的钱,也是一脸疑惑,得知是期刊寄来的稿费,微微一愣的同时,也为他高兴。
当天晚上在饭桌上,她还提了一嘴。
冯母和冯大峰以往对读书人的印象,也就是会识几个字,最近这段时间冯大峰也挖到了不少巴戟,赚的钱比村里那个教书老师都多很多,又开始觉得读书不然去刨土。
眼下季淮靠写写文章就能有稿费,写文章赚钱肯定比满山挖土刨地轻松。冯大峰神色扭扭捏捏,暂时不想承认这个女婿在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
他要强半辈子,马上就要被比下去,是不得不服老,同时也比较欣慰。
“爸。”季淮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给了他三十块说道,“村里人兴办满月酒,我也想给童童办一办,我和小兰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可能得你和妈多多费心。”
童童是小名,冯巧兰取的。
“办满月酒啊?”冯母还是稍稍诧异。村里人很少办这个,尤其很少给女娃办,这要是办了,肯定是一大家子连续生了几个男娃,然后得了女娃,或许会办一办。
当然,季淮提出要办,她自然高兴,也愿意张罗。
冯大峰眼底微闪,又把钱推回去,“想办就办,这点钱我和她妈还不缺,小的还在喝奶粉,你留着。”
一大一小,都是花大钱的主儿,同为男人,他都不经想给季淮减缓减缓压力。
“您拿着吧,不然我也不踏实,还是有好些东西要忙活。最近肉价也升了一点,得花费不少钱。我再多写些文章,也能赚不少,您别太省着。”季淮说完又看向女儿和冯巧兰,神色柔和不少,“孩子的大名还没取,爸您要是有空,就给童童起个大名。”
他尾音未落,冯大峰倒是狠狠一怔,心情乱麻麻,随后脸色不太自然,“你是读书人,得你起,我一个农村人,哪懂起什么名字?”
“小兰的名字是您起的,不也很好听吗?您是她爷爷,起名字这事儿还是您来。”季淮话语说得谦虚。
他算入赘,女儿叫冯大峰爷爷没毛病,叫外公反而生疏了。
冯大峰嘴上说着不行,看似很为难,实际上当晚就去各种想。
起了名字,他还拿去给隔壁村神婆看一看,那是必须得是个能带来好运的名字,最好能保佑孩子一生无忧。
最后定下名字佳盺。
至于姓氏,季淮说过了,抓阄决定。
冯大峰一听就很荒唐,哪有跟着女方姓的?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儿。男人看重自己的血脉,不冠自己的姓,那是要被耻笑。
季淮则不以为然,倒是反问,“一个姓氏而已,能够改变她是我女儿事实吗?有什么好被耻笑?当初我和小兰结婚,不少人也在背后议论,一点都不影响我们生活。若是活在别人的议论声里,该多可悲?”
“村里头是生了儿子才能昂首挺胸,家里多了劳动力,这才能过好日子,您只生了小兰,按理说家里少了劳动力,日子就真的过得不好了吗?若是我们以后只生了童童,我和小兰就好好教导她读书,好好学一技之长,只要不靠体力讨生活,她就不会输给男人。”
他的话引起了冯大峰的沉思,到了最后,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叹气点头,又深深看了冯巧兰怀中的孩子一眼。
季淮也没打算完全改变他的思想,一个人思想固化了几十年,一时半会难以改变,不反对就很好了。
他在两个纸团分别写了两个姓氏,放在小婴儿小小的手里。
小婴儿的小眼睛看着爸爸,小舌头吐了吐。相比刚出生,模样张开了些,季淮坐在她旁边,小手拉着她的手,“名字是爷爷取的,跟爸爸姓还是跟妈妈姓是给你自己决定。”
冯巧兰站在一边看。她不紧张,但冯大峰紧张,说不在意,最好能跟季淮姓,不要折腾。实际上,眼睛可一直盯着。
季淮刚把纸团放在女儿手里,轻轻摇了摇,想掉下一个,谁知道小家伙拽得紧紧,小手一直在乱动,就是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