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一目十行扫过信件,额头有些发闷,便用手指抵住太阳穴揉按。
“这信里虽然说了不少,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林月放下信,端起杯清茶捻着茶盖,垂眸看向碧绿的茶水,水中倒映出她担忧的神色。
“那,孟公子是好还是不好?”小艺挑捡炭火,给屋内升升温。
“不太好,信上说,化州没有孟公子的踪迹。”林月抿口茶,不甚满意的样子,“这茶凉了,换壶热的。”
小艺放下手里捡炭火的铁剪匆忙起身去换茶,林月兀自盯着信上的字,蓦地笑了,小声喃喃自语,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遭遇这样的事,躲起来不见人,确实是你的性格。罢了,这次,让我去找你吧。”
小艺挑帘进来时,后面还跟了一个人,秦俞梓。许是成亲在即,秦俞梓的衣服颜色逐渐鲜艳起来,和平日里青青灰灰的朴素料子完全不同,今日一身祥云金线圆领紫袍,华贵非常,又有书卷气加持,可谓是万里难见的美男子。
就连林月和秦俞梓眼神对上的那一刹那,脸也不自觉地微红了。
“梓哥哥,你,你怎么来了?”秦俞梓突然造访,打林月个措手不及。
小艺把茶壶放下,引秦俞梓落座,她倒是一点没把秦俞梓当外人,礼数一如从前。
“听说,听说你买了孟府的宅子。”秦俞梓越掩饰越慌张,他心里明白,林月要走了。分别的结果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可真到来临那一天,怎么都是舍不得的。
林月正襟危坐,她此刻面对秦俞梓,绝不能逾矩半分,“是,我和娘商量好了,元宵节过后就走,宅子这一两日便有结果。”
“我已经买下来了。”秦俞梓稍稍偏头,似是已经料想到林月接下来质疑责怪的目光,于是刻意躲避。
没有等来斥责、也没有一句疑问,林月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作为回应,“梓哥哥,你这是何必,没有孟宅,还有李宅、王宅,我终归是要走的。”
林月的语气心平气和,衬地秦俞梓格外焦躁:“你可以留在这里,将来以秦家女儿的身份出嫁!”
说完,屋里一片寂静,静到能明显听到秦俞梓因为情绪起伏而颇为粗重的喘息声。林月只悠悠地反问一句:“若是真有那一天,梓哥哥愿意亲眼看着我出嫁吗?”
是啊,以前在一起时,说不喜欢便自欺欺人地认为不喜欢,如今一方要离开了,秦俞梓才发觉原来是如此舍不得。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甘心林月嫁给别人吗?
秦俞梓没说话,呼吸声却逐渐变缓变慢,事到如今,留不住的,太晚了。沉默过后,他低头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一沓纸,十分郑重且小心地递给林月。
“这是地契,我买给你的,也是孝敬姑母的。”秦俞梓把地契放在林月手边的桌子上,长舒一口气,匆匆离开,卷帘时冒进来的寒气,让火炉里的火苗不再钻出头,收敛下来。
林月拿起地契,看到上面的名字,自嘲般地笑笑,她彻底明白了他们二人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情深什么的,都比不过自己的利益。秦俞梓知道留不下林月,便一开始就以林月的名义买了孟宅,给自己不成功的挽留找好了退路。
“小姐,这宅子?”
“是咱们的。”林月把地契交给小艺,嘱咐说,“好生收着,元宵后就搬过去。”
腊月二十五,象州习惯在这一天过小年,而且从这一天开始,以后一天比一天热闹,直到腊月三十除夕夜达到顶峰。
林月在这一天无心感受节日欢快的气氛,她在离开前还有很多事要做。天微微亮的时候,林月带着小艺去巡视做好的第三批珍珠衣,至此,从莫老板那里购买的珍珠已经全部用完,前两批珍珠衣已经在莫老板的运输下运往象州各地高档的铺子。
这三批珍珠衣式样依次精进,相同式样的最多二十件,后面的式样比先前的更加精美,林月抚着绸缎上绣着的颗颗饱满的珍珠,心口喷薄而出成就一番大事业的雄心壮志,她自信,这第一仗,必胜。
珍珠衣做完就要立刻上船运往各处商铺,林月在看着伙计将一箱箱衣服搬进船舱,心里默默数数。
这是最后一批货了,曹霖非常看重和秦、林二人的合作,于是这趟船,他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