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母要训斥管事的,肃千秋也知道了该如何称呼,就开口说话制止,“王娘子不必再训斥他了,我瞧着管事先生管的极好,食肆上下都是礼貌待客的。”
林母这才止了稍稍酝起的怒意。
肃千秋看得出来,她是个温婉贤淑的,也是摆不出什么严厉的架子的,此番只是在觉得惭愧,让恩人吃了这样一顿薄饭。
相里贡开口问,“这食肆里的饭菜并不差,怎的客人如此稀薄?”
林母笑着叹了叹气。
管事的此刻开口说,“从前,食肆也是人满为患,可是近年来,来吃的人却越来越少,只剩下些许老顾客,余下的反倒是去那几家的多了。”
“这是为何?”肃千秋问。
“我家食肆做菜讲究些,来的也都是讲究些的人,后来红火起来,来的人也见多,但是由于菜做得讲究些,麻烦些,所以要贵一些。”
管事的说到这叹了叹气,“可是近年来,周边几家食肆的菜定价定的越来越低,我们派人过去试吃,回来都说,吃着一般般,但是比起我家同价位的菜来说,就好了些。
所以去吃的人也渐多,但多是家境平庸些的去吃的多,宴请也多在那几家了。”
肃千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几家为何能定低价?”
管家唯唯诺诺,看了看站着的主母。
“你说吧,说吧。”林母又是一阵叹气。
管家这才开口,“我们派过人去打探,但是无一都遭了闭门羹,只是有一个厨子去了城东一家食肆,我问起他,他说他那管事的告诉他,不必心疼盐,他们有门道。”
肃千秋挑了挑眉,看着相里贡,“有门道?盐场?”
相里贡点了点头,“果然。”
林母苦笑着说,“也有旧人来找我,说有一个门路,可以赚一大笔差价。
可是,这种事,怎么能做呢?这食肆是吾父亲的心血,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招牌糟践了。要上对得起国,下对得起百姓。”
“您那旧人有提门路是在何处吗?”肃千秋转脸问林母。
“没有提及,我直接回绝了。”
肃千秋走到相里贡身边,踮脚要跟他说话,相里贡顺势弯了弯腰。
“要不要直接从这开始查?”
“要让她知道我们的目吗?”
“那当然了,难道还能漫无目的地帮我们做事,还砸了自己的门店?”
相里贡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肃千秋走到林母身边,然后示意林母到一旁说话。
相里贡看着她和林母站在角落里说话,觉得她很聪明,也很能冒险。
这样的话,要整顿私盐场时,必定要他揭开身份,到时候,刺客杀手就会铺天盖地杀过来,两个人都会暴露在危险里。
肃千秋对林母说,“娘子,可能这次要麻烦您了。”
“要如何做?”
“要你去找那个人,然后从他们手里买盐。”
林母的脸色变了变,诧异地看着肃千秋,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为何?”
肃千秋低声说,“其实我的朋友,是京里的高官,此次就是来调查私盐的。”
林母挪挪眼神,看向相里贡,突然看出来相里贡有一种不凡的气质,“可有什么信物吗?”
肃千秋想了想,没什么信物……
她忽地想起来那方流彩纹的帕子。
“哦,对了,锦棠那里有一方锦帕,想必你已经看过了。”
“是,看过了。”林母瞪大了眼睛,看着肃千秋,“不是凡品。”
“是了,那是宫里头太子殿下的锦帕,别的信物可能会有作假,但这方锦帕不显眼但是又名贵,是太子殿下才能用的明锦,所以……”
“知道了,妾身知道了,”林母面上半露喜色,“妾身看得出那是明锦。”
“那就劳烦王娘子了。”
肃千秋忙不迭弯腰行礼拜谢,林母也回礼作别。
林母迈步走到管事的跟前,随后叫住后头的几个人,便要回府了。
才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肃千秋见势便走过去。
“王娘子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二位恩人住在何处啊?不妨去府上住几日?”
肃千秋忙摆手,“不必了,想来江陵夜景独好,想多转转,王娘子就不必再费心了。”
“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去寻我的那位故友。”
“劳烦了。”
再拜别,不多时,外头的马车就开始走动了,车顶四角铜铃叮当响,渐渐远去。
等到管事的也回了厅堂里,肃千秋和相里贡早不见了人影,桌上堪堪留了二两白银。
相里贡和肃千秋牵了马,走到不远处的兰河旁,倚着柳树坐下,马儿拴在树干上,低着头吃草。
午后阳光正盛,树下河边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日头照到河面上,粼粼闪着波光,荷花大大小小开了半个河面,红的白的各有韵味。